茫茫無際的黑色,總是讓孤獨(dú)的人兒無處可躲。追不上前方的燈火,也尋不到身后的角落,只有那漫天的星辰,在幫你細(xì)數(shù)著寂寞。
被白長歌帶著飛在空中的何方,聽著耳邊呼嘯的風(fēng)聲,緩緩的平靜了下來。
“白叔,后面的事,都安排好了么?”似乎是不愿驚醒了這寧靜的夜,何方說話的聲音很輕。
“嗯,放心吧小方,都是按你說的去辦的。對了小方,你沒事吧。”白長歌擔(dān)心的道。
“呵呵,白叔,我能有什么事呢,就是略微傷了些元?dú)饬T了。休整幾日便可。”
“那……好吧,此此白叔暫且記下,若以后有機(jī)會,便在報答小方你。”白長歌嘆了口氣道。
“無妨。”何方淡淡的道。只是他的目光,一直都未曾離開過那片星空。
何方?jīng)]想到,只是來到金陵城的第一天,便又是出來了。只是出來的時候,已是華發(fā)蒼蒼。
“其實……小方,你完全不必這樣的,讓樂樂知道此事……也無常不可。”沉默了良久,白長歌還是遲疑著開口道。
“你想讓樂樂以后活在愧疚當(dāng)中么。”何方?jīng)]有回答,只是淡淡的道。
“唉……”白長歌只是又長長的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白首同歸府地處靠近金陵城中心的地方,似乎懼怕何方身體吃不消,白長歌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看著天上的星星,何方不禁進(jìn)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似乎……天上此時正有著一顆很亮,很亮的星辰,在看著他。他想到了他的爺爺,還有那從未見過的……父母。
對父母親人沒有絲毫印象的何方,此刻,仍是想到了他們,他也想要人關(guān)愛,也想要人教導(dǎo)。可他沒有,在羨慕的同時,他也會盡可能的去找,去找他的父母。
忽然,就在何方神游天際的時候,從地面的位置傳來一個聲音: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咳咳……過路行人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咳咳。……天惶惶……地惶惶……刷刷……”
一個沙啞的聲音,帶著劇烈的咳嗽,從何方二人下方的地面?zhèn)鱽怼?
“白叔,停一下,下去看看!”何方驀然出聲道。
“嗯?怎么了小方。”白長歌雖說修為比何方高,但他未曾修習(xí)過鷹眼訣,是以未曾聽到下面的聲音。
“沒事,白叔下去看看就知道了。”何方淡淡的道,但那雙眼睛,卻是緊緊盯住下方的地面看去。
“好吧……”白長歌也不猶豫,便運(yùn)轉(zhuǎn)修為,緩緩落向地面。
待得近了,何方某種一道紫芒閃過,便是看清了地面上的情景。
只見在金陵城外圍的一條街道上,一個身穿布袍,看上去約莫五六十歲的老人,拿著一把掃把,佝僂著身軀,緩緩的掃著街道,嘴里還時不時的念叨著那首兒歌。而他的背上,此時正有著一個背簍,凝神看去,那背簍里,赫然便是一個……幼兒!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咳咳……過路行人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咳咳。”
掃著,念著,掃著,念著。他身后的嬰兒,已然熟睡,似乎真的如兒歌中所說那般,一覺睡到大天亮。
已經(jīng)落到地上的何方二人,看到這一幕,何方若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他便白活了。
“白叔,我要去幫他,相信你能看的出,他已經(jīng)時日不多了。”何方淡淡的開口,對著身邊的白長歌說道。
“小方啊,你身體都已經(jīng)這樣了,別折騰了,這樣的人在金陵城數(shù)不勝數(shù),即使幫了這一個,那也是杯水車薪啊。何況……”
“白叔別再說了,我意已決。”何方淡然道。
“唉……我也是擔(dān)心小方你的身體啊。”白長歌急忙解釋道。
“嗯,隨我去看看吧。”
何方快步上前,輕輕的拍了拍那中年人的肩膀,溫和的道:“大叔,怎么這么晚了還在打掃街道,怎么不會去休息呢?”
那一直在掃地的中年人,之前并沒有察覺到何方二人的到來,是以被這突然的一拍嚇了一跳,猛然轉(zhuǎn)身。但在看到何方二人溫和的小臉時,方才點了點頭,道:
“這是我的工作啊,從這金陵城西門,到城主府門前的這條街道,都是我老李的職責(zé)所在,為了白天能讓大家伙兒走上干凈的街道,我便只有晚上干活嘍,咳咳。”那自稱老李的中年人,帶著沙啞的嗓音,緩緩說道。
“老李叔是么,呵呵,小子名喚何方,深夜打擾,冒昧了。敢問老李叔,您這背簍里背的,可是你的孩子?”何方摸了下背簍里幼兒的臉蛋兒,輕聲的問道。
“呵呵,不妨事的,你說這孩子啊,老李我一生孤寡,哪來的孩子。這孩子,是我去年冬天下雪的一個晚上,在打掃街道的時候,在路邊撿到的一個棄兒,看她甚是可憐,便抱回來撫養(yǎng)了起來,呵呵。”
“嗯……老李叔是個好人呢,這是個女孩兒吧,她有沒有名字?”何方繼續(xù)問道。
而那老李似乎也為人極為和善,便不厭其煩的跟何方說道。
原來,這小孩兒名叫雪兒,老李則是金陵城內(nèi)的一介普通百姓,生活凄苦,經(jīng)年以打掃街道來維持生計,更是時至如今連妻子都未曾有過。平常掃地所賺的錢,也大多都用來救濟(jì)一些流浪兒童,余下的,便是只顧開銷。甚至有時候,為了幫助一些個孩子,他自己連飯都吃不上。
久而久之,老李的身體也越來越顯現(xiàn)的滄桑。何方更是吃驚的知道,眼前的這位老李今年剛滿四十歲!可那不停咳嗽,甚至略微佝僂的身軀,讓人很難發(fā)覺此事。想象的到,老李的生活有多清苦。
但就是這么一位清苦的男人,仍然在為撿來的的孩子,在掃著地,在咳嗽著,掃著地,在夠摟著,掃著地。
“唉……老李叔,為何不換個輕一些的工作呢。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會累垮的啊。”聽了老李的故事,何方不禁長嘆一聲,道。
“呵呵,習(xí)慣啦,無妨的,況且……這地,我不掃,誰來掃?誰都知道這地不好掃,可我若不掃,明日,怎會有那干凈的街道。其實白天的時候,看著自己掃過的街道,干干凈凈的迎接世人來走,也會很滿足的。”老人看著身后的街道,緩緩的道。
“我不掃……誰來掃。”何方喃喃的道。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讓何方心神大動!似乎明悟了什么一般。
暫時先將那份思緒壓下,何方回頭對白長歌道:“白叔,你隨我過來下。”
說著便轉(zhuǎn)身往街道的角落里走去,而白長歌,也是跟在身后。
“小方啊,我知道你要說什么,這個給你,能幫一些,是一些吧。”白長歌從袖口里拿出一錠元寶,也是悵然道,他沒想到,就這么一個普通百姓做的事,若換自己來,還真做不到。
“嗯……白叔你等下。”說完便轉(zhuǎn)過身去。
轉(zhuǎn)過身的何方,將兩手放在身前,不讓白長歌看到,悄悄的摘下那手套,用右手捏住剛剛止住血的左手手心處,猛地用力,便再次有鮮血涌出!看見此景,何方左手猛然握拳,一團(tuán)光芒在其手心閃現(xiàn)。再次伸開手掌時,便是看到一顆血紅色的丹藥,在其手中出現(xiàn)!
深吸了口氣,帶上手套,轉(zhuǎn)過身,接過白長歌的手中的元寶后,道:“走吧白叔,去把這些送與他吧。”
“嗯。”
“呵呵,老李叔啊,剛呢,小子與家中長輩商量了一番,左右觀老李叔身體虛弱,還要照顧著孩子,就想著幫幫您,您看,這兩個物事,您收下可好。”何方盡量露出溫和的笑容,對著又開始掃地的老李道。
“啊?這……這使不得!我老李何德何能,怎能收此大禮!”誰知那老李不肯收,堅決的搖著頭道。
“呵呵,就當(dāng)我等多做了一件好事,為自己積一點福緣。老李叔你就收下吧。這個元寶對我等來說,也算身外之物。而這個丹藥,則是能醫(yī)好您老人家的身體,您看,您這身體如此虛弱,日后怎么來照顧雪兒,你說對吧老李叔。”何方笑著道。
“是啊老人家,你就收下吧,真的沒事。這是你應(yīng)得的。”白長歌也出口道。
“這……這個,那便好吧,我便收下那藥丸,不過那元寶我不能收,說什么也不能收!”老李接過何方手中的藥丸后,搖了搖頭道。
“唉……您這是何苦呢。”何方無奈的嘆了口氣。
“有著藥丸子就夠啦,若吃了真有效的話,我每天就能多干些活兒,指定能養(yǎng)活起她,呵呵。”老李堅持的道。
“那……好吧,老李叔……加油!我相信您,我們便不多打擾了。”何方誠懇的道。
“嗯。”
夜,又變的很寧靜,只是隱隱的有著一道兒歌傳來……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咳咳……過路行人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咳咳。……天惶惶……地惶惶……刷刷……”
何方二人在走過一道巷口后,便又重新升空,向著關(guān)寧之地緩緩飛去,卻不知……
“雪兒啊,今兒遇到貴人了呢,呵呵。這顆藥丸子,等明兒回家了我磨下一些試試功效,若功效好的話,便給你留著,等你長大了吃,你說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