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山頂的地方,一個巨大的石頭上,何方正抱著咕咕在其上面坐著休息。
“咕咕,你說我為何總是這般心緒不寧?”何方皺了皺眉,感覺著越來越快的心跳,看著咕咕說道。
“唧唧……”咕咕指了指自己的大肚紙,又看了看何方,唧唧叫道。
“你是說…你也有這種感覺?”何方眉頭皺的更深了。
“不行,我要回去,爺爺他們可能要出事!”
“唧唧……唧…”看到何方要下山,咕咕又急切的叫了起來,對著何方一通比劃。
“你能感覺到就要到山頂了么……”
“唧唧……”
“那好吧,便先上山頂,不管見到什么,都再以最快的速度回村子!”何方下定決心的道。
說完,便不再歇息,抱起咕咕,向山頂走去。并伸手摸了摸藏在懷里的三個錦囊和那本聊齋志異。心道“爺爺,等我回去。”
有人說,當你不知道真相的時候,其實是最幸福的。一旦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便會痛苦,便會無助。
又有人說,當你不知道真相的時候,是無助的,是可憐的,可一旦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卻又變的不想知道真相。
到底是究竟誰說的對,誰人能來評論。這茫茫塵世的規則,誰又有能力前來更迭,就如那看似飄渺的云朵,被風一吹,便散了。
與山間的黑暗不同,此時在那大郁山腳下,在那蒲家村之中,正燈火通明。
因為就在下午的時候,村長突然下令,開放其珍藏多年的酒窖,供村民們盡情飲用,并讓年壯的漢子們到村外的林子里,打了些野味回來。浴室便成了眼前的一幕。
借著燃起的火光,隱隱能看得到村民們那幸福的臉龐。那一張張泛紅的笑臉,使他們在彼此面前,敞開心房。曾經的恩怨隔閡,都在今夜的酒杯中……成為過往。隨著陣陣清涼的夜風,飄向遠方。
今夜,所有人都在場,所有人都醉了,除了,村長。除了,何方。
何方此時在山上,當然不能到場。而村長……
淡淡的燭光在村長的房間閃爍著,透過纖薄的窗紙,隱隱能感到一個佝僂的身影,此刻似乎拿著筆,在畫著什么。時而仰天長嘆,時而拿起袖袍,擦擦額頭流下的汗。
“呼……”停下手中的筆,老人深深的出了一口氣。
“該來的,就都該來了吧。”老人嘆了口氣,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身前的畫。
只見在其身前的桌案上,鋪著兩幅畫卷。
一幅上畫著的,是一片蔥蔥綠色,綠色之下,有著一個黝黑的洞口,此時,在那黝黑的洞口邊上,正有一個金紅色的光點。時閃時碩。
而第二幅,上面畫的則是一個村子。村子里的世界,燈火通明,似有大片的人在說笑著。而村外的世界,卻是漆黑一片,寂靜如斯。
“啟!”隨著老人一聲嘶吼,從其右手指尖赫然出現兩道綠芒,眨眼間便沒入兩幅幅畫卷之上!與此同時,那兩幅畫卷上的景物突然有了生命一般,自行動了起來!
只見第一幅畫上的金紅色光點徐徐移動,很快便離開了洞口,向著蔥綠色的頂峰緩緩而去。
第二幅畫上的燈火,也開始搖曳了起來,似乎來了風。緊接著里面說笑的人們便有了動作,看起摸樣,似乎是在劃拳喝酒。不多時,便都醉了。
“知道的多,有時也并不是好事,不是么?嘿嘿。”老人自言自語般的笑了笑,不過那笑容,似乎是在滴血。
拿起第二幅畫,拎著手中的畫筆,老人走出了房門。坐在往常何方吃飯的地方,看著此時眼前三三兩兩醉倒后躺在一起的村民。在他們的嘴角,都有著淡淡的微笑,似乎在做著什么美夢。
“你們什么都不知道,真好,呵呵。那便不知道吧,這樣,當你們醒來的時候,還是笑著的。”
說完,老人便將手中的畫卷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的展開。隨后悄然站起,抬起拿著畫筆的手,在空中不斷揮舞著,道道綠芒不停的在筆尖閃現,很快便有一個復雜的符文出現在空中。
老人再次動筆,將空中的符文,與石桌上的畫,連接在了一起。
做完這些后,老人身體顫抖了一下。從其雙目中,漸漸流出一絲……鮮紅的淚。慢慢的跪在地上,面向前方醉倒的眾人,深深一拜。口中喃喃的道:
“醒來吧,我蒲家村的村民們,你們將會到一個溫暖而安全的地方入睡,當你們醒來的時候,再繼續喝酒,現在還請聽從我的指引,到那個安全而溫暖的地方去吧。”
老人并沒有抬起頭,就那么無聲的跪在那里,跪在所有人的身前。
但卻是從那醉倒一片的人群中,忽然飄出一個金色的光影,向著空中復雜的符文,緩緩飛去,然后,便沒入其中。沿著符文與畫卷連接起來的路,融入那打開著的畫卷之中。
待那光影融入畫卷之后,似乎,畫卷中的那些個喝醉的人群里,有個人輕輕動了一下。便又恢復靜寂。
隨著第一個光影的融入,在其之后,第二個,第三個……數不清的光影開始從人群中升起,排著隊,絲毫不亂的從空中沒入符文,再融入畫卷之中。期間,沒有絲毫聲音發出。
風,此時也不在刮,肅穆的看著這莊嚴的典禮!
隨著最后一道光影融入畫卷,跪著的老人似乎有所察覺,抬起了頭,緩緩站了起來,走到畫卷旁,用他那粗糙的雙手,輕輕的撫摸著畫卷,撫摸著畫內的每一個人,每一棵樹,每一座房屋。
隨后,老人再次小心翼翼的將畫卷合起,雙手捧著,高高舉過頭頂。
“去吧,他日紅塵若相見,還望,莫要怪罪。”老人喃喃的道。
仍是無聲無息的,一道金芒閃過,捧在老人手中的畫卷,已是消失不見。
老人收回托舉的雙手,整理了一下衣衫,便緩步走回房間,關上了門。
“吼!!”一聲巨大的虎嘯,突然響徹在蒲家村外。只見一頭巨大的身體,從林中越出,走向此時燈火通明的蒲家村!在其身后,更是有著無數野獸跟隨!
“可恥的人類,你們不守當年約定,殺我子孫,可敢出來一戰!”只見一頭巨大的金黑色猛虎,緩緩出現在蒲家村門口。隆隆的聲音,從其口中發出。碰到了山壁,便有了回音。正是山上的虎月!
“可敢出來一戰!”
“出來一戰……”
“一戰……”
而回應它的,卻只有那村子外,在夜里仍不辭疲倦,奔跑著、呼嘯著的山風。
“該死!小的們,上,滅了他們的村子,吃了他們的血肉,毀了他們的傳承,吼!!”
隨著隆隆的話語再次落下,無數的獸潮便如蝗蟲般蜂擁而上,眼看就要到了村口。
沒有任何如往日般的阻擋,就如同在夜里,都睡著了般。
沖進村子的野獸們,并沒有多少靈智,不會做過多的思考。當看到村中央正三三兩兩醉倒在一起的村民們,沒有絲毫的猶豫,便撲了上去。
沒有慘叫,沒有痛呼,沒有往日揮舞的鋤頭,沒有哪怕一絲絲的反抗,那些嘴角還帶著微笑的村民們,便一個個,消失在無數的野獸撕咬之下。
鮮血染紅了整個村子,血腥的氣息使此時正皺著眉頭的虎月,無法懷疑眼前這一切的真實性。但那新鮮血肉的氣味,即使它,都忍不住想去吞一些來。
“吼!!”看著村內躺著的人類,都被自己的子民吞食完畢一個不留,虎月仰天長嘯一聲,便轉身,向著大郁山的方向,奔跑而去。在其身后,所有來時的野獸,一個不少,也全數跟了上去。
此時已回到屋子里靜靜站著,手里捧著另一幅畫卷的蒲松齡,聽到外面的一聲嘶吼后,緩緩的,沉重的,向著窗外,再次,跪了下去。
“噗……”一口鮮血再次從老人口中噴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噴出的鮮血,正好落在手中畫卷中,那此時正在移動的金紅色光點之上,瞬間便融了進去。
蒲家村,又沒了聲音,便如那無盡的黑暗一般,在靜悄悄的等待著明天的到來。
可誰知,這明天,它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