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辰的食指意外的動彈了一下,秦寶驚呼,“南辰,你醒了嗎?”
聞言,顧南云靠近過去,探身去看,“好像是!”
他袖長的指節果然在微微伸曲,有轉醒的跡象,連忙按了床頭的呼叫鈴,帝京最好的大夫們半小時后聚集在顧南辰床邊,對病情進行研究。
“真是個奇跡啊。”有位老院士感慨道,“眼睛蛇毒侵體那么長時間,居然還能恢復過來,我還是頭一次見著。”
“就是啊,盡管吸取一部分,還有殘余,需要持續不斷的解毒才行。”
會診完畢,顧南辰雖然沒有徹底清醒過來,秦寶倒是放下了懸著的一顆星,只要確認平安,他即便是睡著休息,那也如同吃了個定心丸。
心下稍安時,興許是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片刻,秦寶竟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秦寶!”耳邊只剩下顧南云的驚呼聲。
這一睡,許久過去了。
直到次日清晨方才轉醒,秦寶揉了揉惺忪睡眼,空氣中沒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床頭是一束清麗的百合,一室內都是它的花香。
她舒心的鼻尖一皺,將那股芬芳吸入。
筆直的背影立在落地窗邊上,望著窗外的高樓大廈出神,初陽的光芒投射進來第一縷,留在他肩頭,說不出的好看。
于秦寶而言,再熟悉不過了。
她打了長長的哈欠,那人聞聲回眸,昨日還在病榻上昏睡不醒,今晨便完好如初站在窗前了,眉眼染上一絲溫柔,眸子里似是吸入了初陽的光,柔情似水,宛若湖心漣漪,說的大致是如此了。
“你才醒,我等了好久。”他微笑,唇角微微牽動,一抹明媚的春色。
她笑了,“我也守了你,蠻久的。”隨后,她佯裝邀功道,“是我從帝京大江里把你打撈上來的。”
“哦?”他挑眉不語了。
“準備怎么謝我?”
誰料,他緩步行至病床前,兩手撐在秦寶兩側,刻意拉近彼此間的距離,很近。
近到鼻尖相貼,只要朝前稍微湊上一分,就親上了!
秦寶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幻想中的輕柔吻沒能落下,反倒是在眉心如蜻蜓點水一般,不仔細感受幾乎都會沒意識的察覺不到。
沒關系,她敏感。
“咳咳……”一陣短暫且急促的咳嗽傳來,她睜眼,顧南辰早已站直了身體,一手輕握成拳,咳嗽時,肩膀輕抖著。
“對不起,忘記你身體不好了。”她連忙坐起,順勢朝邊上挪了挪,拍拍身側的空檔處,“坐。”
他依言坐下,良久沒有吭聲,確實是吃不消的。
昨晚,秦寶暈倒不久,他就醒了,便硬撐在她的病室內不肯走,現在覺得渾身乏困,說不出的難受。
“太危險了,以后不舒服都要如實跟我說,絕對不能硬撐,好嗎?”她問。
“好。”
總是如此,她說什么,提議什么,他都會說好,好的。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
“請進!”她喊道。
陳奐穿著件牛仔外套,配條洗到發白的褲子,進來時見兩人親密偎依在一起,便覺得有些打擾。
“額……”
“坐吧。”顧南辰開口,這才緩解了陳奐的尷尬,也緩和了兩人先前的沖突。
陳奐坐下,神色也淡淡的,偶爾顧南辰多朝他望兩眼,他眼中總閃爍過一絲慌張,她不知這慌張是從何而來。
“祝你們身體早日康復。”陳奐委實有點坐不住。
秦寶一眼就看出來,要么就是兩人之間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處理,她是最有眼色的,尋了個胸悶氣短的借口,說要自己去找醫生,便溜走了。
秦寶走后,室內沉寂了許久,沒人先開口打破這沉默。
僵持著,最終敗陣妥協的還是陳奐。
“顧少,對不起,沒能及時秉公處理,險些害得秦寶葬身火海,江南也身陷囫圇。”說著,他便垂頭了,當下恨不得就找個帶拉鏈的地縫鉆進去。
“陳海是你弟弟的事,警局沒人知道吧。”他的嗓音低沉,略帶沙啞,也分外性感。
陳奐搖頭,“他曾屢次偷東西被抓,海子自己也覺得丟人,不愿意跟別人提及他是我弟弟。”眼中帶著愧疚和虧欠,言語也哽咽了幾分。
“也是,賊的親哥是警察,別人知道難免懷疑你是否包庇。”
“可他真的沒害過人!”陳奐堅持道。
“你不是陳海肚子里的蛔蟲,你又如何曉得呢?”
“我是他哥哥,他本性不壞,只是我沒給他好的生活條件,從小家里窮,別人家孩子有的,他都沒有,才會生出……”陳奐似有難言之隱,遂轉了話鋒,“他身不由己,不怪他。”
顧南辰眸子一沉,“偷竊癖?”他猜測著問出口。
陳奐眼底閃過一抹驚詫,沒想到顧南辰竟如此聰明,一語中的,倒叫他愈發無地自容。
“是,偷竊癖,很難改,”
“遲早能改掉,此事細節調查清楚,我不會追究他的。”顧南辰一言既出,陳奐似是為弟弟贏得了赦免金牌樣的,唇邊的笑意絲毫不減。
“對了,你怎么會知道江南的位置?”陳奐疑惑道,這連警方都沒能偵破的線索,他居然能穩準狠的找出來,從未失手。
“觀察。”他簡單二字,聽得陳奐懵了頭。
觀察?
難道警察的觀察洞悉事物能力,還不如他嗎?
好吧,的確不如,結果證明了。
顧南辰將觀察重點挑出來,“在你弟弟陳海身上,我聞到一股子雄黃的味道,飼養烏鴉,并不需要雄黃吧?還有火星街按摩小店里那個女人,她的身上也有一股濃重的雄黃酒味,平白無故她喝什么雄黃酒呢?同樣,案發現場那堵用泥砌起來的墻壁血腥的味道雖然蓋了雄黃的味道,但我天生鼻子靈,還是聞到了。”
“可就算頻繁聞到這個,和找到江南有什么關系?”陳奐出聲疑惑道。
“這個問題好,原是尋找江南位置沒什么太大的關系,往后些便是我的推理猜測了,有人給你弟弟烏鴉,弄死嚇唬我和上官言,那雄黃于他有什么呢?”顧南辰反問回去。
陳奐眼眸流轉了許久,才恍然,“烏鴉是障眼法,眼鏡蛇才是重頭戲!”
“沒錯。”被顧南辰肯定,陳奐喜不自勝。
“之后,我調查帝京內適合豢養蛇的地方,倒是有一處,就是我們昨晚找到江南的地兒。陳海雖然沒有說,給他錢和烏鴉的人是誰,只說對方是個女人,我最先懷疑的是肖茴,但我后來細想,肖茴沒那個時間,自然需要一個時刻盯著我們的眼哨,那個人就是身上有雄黃味的另一個人!”說罷,顧南辰眼眸里乍現陰鷙的凌厲光芒,讓陳奐不得不欽佩。
“那個妓女?”
“是的,只有這樣的身份拿錢辦事利落,不會拖泥帶水的糾纏,也能隱藏在火星街不動聲色的監視每一個來現場的人。”
“肖茴……真可怕。”
陳奐不由得感慨一句,最毒婦人心,怕就是如此了。
“陳奐,你也很聰明,最后將古深帶來現場,否則秦寶可能真的會葬身火海。”顧南辰說的鄭重,當時心緒紛亂,雖然去了杭城監獄,卻疏忽了古深最后的作用。
“我翻看了你們在杭城西山的案子,才抓住了肖茴的軟肋。”他撓了撓后腦勺的發絲,笑中帶著一點兒靦腆。
秦寶推門而出,洗了一籃蘋果,進去見兩人聊得正投入,像推出去,卻被顧南辰捉住手腕,一把拉扯入自己的懷中,斜靠在他胳膊肘處,良久方才松開手。
“你是我最親近的人,沒什么i不能聽的。”顧南辰與秦寶十指相扣,她將腦袋輕搭在他的肩頭。
片刻的依偎,未曾想過此舉虐到了至今單身的陳奐。
“你們這樣,不太好吧?”陳奐不滿道。
秦寶覺得耳根子有點燙,她竟有點不好意思了,想掙脫顧南辰的懷抱,稍作掙扎便收得更緊了。
“我覺得很好。”顧南辰因著身高的優勢,即便只是坐著,也比秦寶遠遠高出一個頭來。
他將下顎擱置在她頭頂處,面色顯得非常愜意,狹長眼尾微微上揚,朝對方瞥一眼,“陳奐,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我調查清楚。”說完,眼中露出不自覺的玩味。
“什么事?”
“調查一下那個妓女和肖茴之間的關系,我覺得她們長得有點像。”顧南辰所言非虛,陳奐自從見過肖茴以后,心中也是一驚,世界上怎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隨后沮喪道,“可惜,警方再派人去火星街時,門面房已經空了,全然不見那人的蹤跡。”對此,陳奐覺得分外可惜,“興許是同伙,被一窩子端了以后,跑了,警方還在全力通緝追捕中。”
“也好,按你們說的辦吧,我累了,我和阿寶都是病人,陳警官不如先回去吧。”顧南辰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陳奐不好多說些什么,便告辭了。
他走后,秦寶瞄了一眼顧南辰,揶揄道,“你們說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