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騙我!”肖茴驚呼著撲向那面雙面鏡,一個勁兒朝對面看,“對面是誰?”她一雙眼神空洞,仿若抽離了所有的感情。
隔著玻璃的古深,淚目朦朧盯著她,兩人神色皆是錯綜復雜,他陡然回頭,怨恨的盯著顧南辰,“都是你,是你!”
仇恨可以轉嫁于人,因恨而生的痛卻不會輕易消失。
“我即便如此,也算不到肖茴對你,好自為之。”顧南辰冷言一句,背手離開審訊室。
警局大廳里,秦寶披著單薄毛毯坐在公共座位上,抬眸看到顧南辰時,立即起身迎上去,手捧著一杯熱茶,遞送給他。
秦寶幾度欲言又止,終是什么也沒說出口。
顧南辰摟著她上車,事情已然了結,他們要連夜趕回帝京,司徒晨本想留他們過夜,明早再啟程。
“算了,杭城發生的事太多了,我們還是早走為好,這里剩下的事都交給你了。”顧南辰沉聲說,狹長的眼眸看不出情緒。
“也好。”司徒晨目光停留在秦寶身上,戀戀不舍。
目送他們離開,跑車一路隨行,直到眼看他們上了高速才原路返回。
副駕駛上的寒雨遞給他一支煙,被拒絕。
“不必了。”司徒晨眸子一暗,望著秦寶離開的方向,心道日后恐怕再想見到她,難了。
“司徒,她不是欣兒!焙晏嵝训馈
只聽一聲嘆息,跑車掉頭,飛速折回。
警局里一團亂麻,司徒晨趕去的時候,肖茴正發著瘋,用手邊一應能舉起的物什去砸那雙面玻璃。
多少警察想攔住她,可她就像是神志不清了似的,誰靠近她干脆從挽著的長發取下一把發簪,直指脖頸。
“誰都不要過來,否則我立刻死在這里,不要想從我口中知道案子!”她威脅道。
司徒晨沖到人群最前面時,一旁的警官正試圖安撫她的情緒,他抬手示意他們停止,低聲道,“讓我來吧!
幾步靠近過去,肖茴將尖利的發簪指向司徒晨,“你別過來!”
“你不就是想見古深?”他挑眉。
她微愣了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好,我讓你見!
“司徒先生!”一旁的警官阻攔道。
“讓她見吧,或許見完,她會如實交代!彼就匠渴钦娴目蓱z肖茴,機關算盡,終究不得好過。
警官與司徒晨幾番商議,決定加強室外的守衛,讓他們見一面,如果發生任何沖突意外,立刻沖進去將二人分開。
當肖茴被帶到另外一間審訊室門外時,女警官猶豫著解開她腕上的手銬。
蒼白的指節搭在門把上,她猶豫了,眼神閃躲,只覺得倉皇無力。
“進去吧,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彼就匠块_口道。
當肖茴發絲凌亂的走進那間審訊室時,室內燈光昏暗,空無一物的桌子對面,古深低頭安靜坐在那里。
即使門被推開,也絲毫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力。
她下顎微顫,不知如何開口,只是小步挪到他的對面,光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臉,看不清他的表情。
拉開椅子坐下,肩頭不自覺的抖,雙手交錯,室內一片死寂。
“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毙ぼ钚Φ溃瑢擂蔚暮埽澳莻,那些警察還騙我,說你死了!
空氣仿佛都被對面那人身上的低氣壓所凝結,片刻后,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
“你一定很失望吧?”聽不出任何情緒,“我身陷囫圇,卻沒死,讓你失望了!
此言一出,戛然而止。
肖茴如鯁在喉,被噎得說不出一句話,她猛然朝桌子邊上的那面鏡子看去,想起不久前她在對面如瘋如魔。
“不,不是的,你誤會了我。”她起身,蒼白手指想去拉扯古深,被他輕而易舉躲開。
他自始至終低著頭,“不要碰我!
這句話像一把尖利的匕首,扎進肖茴胸口,痛得她久久不能呼吸,“你一定覺得我利用了你,可我只有你啊!彼恢绾谓忉,心中突然慌了。
“呵呵,哈哈哈……”他沉郁著發出笑聲,終于抬眸,一道犀利冷酷的眼神望向她,分不清是愛是恨。
“如果,今夜被炸死在西山,你會愛我嗎?”他不甘心道。
肖茴愣了,眼前的人滿眼懷疑的質問她,她想回答愛,是的,我愛!內心無數聲吶喊,卻都哽噎在喉嚨里,怎么也發不出來,越是著急,越是說不出。
片刻,直到古深眼中的微光漸漸隕落,勾起唇邊一絲苦笑。
“我明白了!彼χf。
她就是發不出聲,一句也不能,拼命的搖著頭。
時間到了,警察進來為她重新鎖上手銬,架著她的雙臂離開,她始終在搖頭,淚眼朦朧的看著古深,他渾身都似乎被肖茴眼中的水霧繚繞著。
古深始終淺笑著,到最后,笑容里都是苦澀。
相見亦難,此時兩人還不自知,見過便是此生最后一面了。
長夜漫漫,車速雖然平穩,可秦寶躺在房車內的大床上,輾轉反側都無法入睡。
被顧南辰察覺到,他回身一把將秦寶攬入懷中,圈住她,將唇埋進她柔軟的發絲里,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我知道你有疑惑,你問!彼f。
其實早在他走出審訊室的那一刻,見她唇齒微動,幾次又都不欲多說的樣子,他才沒問。
秦寶長嘆一口氣,“寒雨的失蹤,其實是你的安排吧,否則不會一回去就見到肖茴出現在司徒家別墅里。”
她承認,見到寒雨的那一刻,到最后顧南辰神色自如的走出審訊室,她心驚。
一個人,能夠未雨綢繆到如此地步,何嘗不是一種步步算計?
腰肢上大手不自覺的收緊,她的脊背貼上他溫熱的胸膛,絲絲暖意傳來。
“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可怕?”顧南辰喉頭滾動,問道。
這個問題過后,他們二人之間良久的沉默,沒人接話,也沒人再追問。
秦寶閉上眼假寐,沒有去回答,她無法回答。
以往,在她眼中,肖茴才是那個機關算盡,心狠手辣的人,顧南辰雖然諸事顧慮仔細,這些詞斷然不會適合他。
可現下,她的確不知如何回答。
夜色黯淡,今夜的天,深沉的蔚藍色夾著黑,像畫家調出的色板。
零散掛著一顆星,各個孤立,不相連,不靠近。
連同月光也是十分慘淡的,落進行駛的房車里,落在秦寶和顧南辰的床榻邊,一人假寐,一人睜眼遙望著那抹月光。
日出時分,高速公路上起了霧氣,能見度不過二十米,兩邊起伏連綿的山巒郁郁蔥蔥,淺藍色的車簾被青蔥手指拉開,她微瞇起眼朝外瞥了瞥。
“吃點東西吧,馬上到帝京了!鳖櫮铣蕉酥瓱崤D蹋殖忠粔K三明治,站在秦寶身后。
她回眸微笑,眸底似乎也起了層薄霧。
不知怎的,昨夜那莫須有的問題一出口,兩人之間的相處氛圍有點怪,似乎是被古深和肖茴影響了,解釋都各自埋在心口,沒人先提及。
“好!彼郎\笑著接過早餐,默默的吃著。
回到帝京的頭一件事,顧南辰直奔顧氏,當他好端端站在偌大的會議室里,一臉陰沉霸道,薄唇緊抿著,光是他站在那兒,一眾董事都不敢在開口多言。
顧南辰在,就是一種威懾力!
“總裁,你所有的顧氏股份都轉移到秦小姐名下,恐怕不妥當吧。”
“是啊,是啊,我看你還是遲早收回來的好!
“這雖然是名分坐實的夫妻,可還是當了回強盜啊!
果然是一幫子老狐貍,搬弄是非,顛倒黑白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F在倒好,一腔子對秦寶的不滿都轉移到挑唆他們夫妻感情上來!
用金錢離間,果然狠。
顧南辰充耳未聞,還未開口,會議室門就被推開,進來的人正是秦寶。
難得一見的裝束,一身精致裁剪的小西服,長發被簡單挽在腦后,妝容濃而不妖,劍眉輕揚,顯得干練利落,倒是有幾分女總裁的架勢。
要知道,她向來不喜這樣的打扮,但今天必須得這樣,因為她有個很重要的決定。
跟在秦寶身邊的不是別人,正是顧南辰的姐姐,顧南云!
一份文件鄭重其事的放在會議桌上,由助手分發給每一位董事看。
眾人面面相窺,不知所為何事,這樣陣仗大。
顧南辰亦是不解,端著眸子朝秦寶望去,四目相對,他微微挑眉,意在問她怎么回事?
她并不急于解釋,朝他淡定一笑,轉眸環抱著雙臂朝一眾董事看去,靜待他們看完手中的復印件資料。
幾分鐘后,所有人瞠目結舌,兩兩相看,都是一臉不可思議。
看一眼秦寶,看一眼顧南辰,像是被糕點噎住了喉嚨,臉色難看。
秦寶這才伸手拍了下,鄭重宣布道,“各位,今天是我秦寶最后一次參加顧氏集團的董事會,從今以后,我將退居顧總裁身后,安為人妻!
“更重要的是,我將如數奉還總裁不在時轉入我名下所有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