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哲似是被慕玲瓏的問題戳中了心房，愣在了當場，是啊，他為什么非要去爭搶這個位置，這些年所有人都在他的耳邊說著，念著：應該怎樣怎樣爬的更高，走的更遠，應該怎樣去大隱隱于市。

可從來沒有人問過他為什么要去爭搶，似乎那就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我回不了頭了。”燕承哲眼里閃過一絲落寞和脆弱，他沒有直接回答慕玲瓏的問題，反而說他已經回不了頭了。

慕玲瓏覺得她瞬間心臟似乎被人死死揪住，疼的似乎要炸裂一般，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捧住燕承哲的臉，溫聲道：“不管你做什么樣的決定，我都會站在你身邊。”

對，她慕玲瓏會一直一直的站在他身邊，不管這結局是好是壞。

“如果，最后我輸了呢？”燕承哲第一次這樣假設，他以往的認知里都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

“噓，別說。”慕玲瓏纖纖玉指輕輕點住燕承哲略有些蒼白的嘴唇，“我信你，無論發生什么，我都會與你共同度過。”

慕玲瓏很久以后，回憶起這一幕，心里還是滿滿溫情，眼里也是含著淚水，那時的他們多好啊，意氣風發，揮斥方遒，不管這結局是好是壞，他們都愿意一直往前走著。即使后來的初心已丟。

燕承哲喉頭動了一下，冰封了多年的心此時像涓涓細流般奔涌著，“南彌生他問我，如何護你？”

想了很久，燕承哲還是決定直面這個令他有些回避和排斥的話題！

“就像這次，我一個疏忽，你就陷入困境。如果不是南彌生，你此時應該已經在幽州境內了。”

“可是，我現在就是在你的面前好好的，活生生的啊！如果不是你的屬下在城中救我，護我回京城，我現在就算不在幽州城淳親王府，也不知道在那個荒郊野外喂狼呢！”

慕玲瓏的眼光直勾勾的盯著燕承哲，素白的小臉上滿是堅定，她深知，眼前這個男人此時所有的膽怯，退縮都來自于對她的愛。

由愛故生怖。

他害怕下一次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慕玲瓏會因為沒有自己的保護而殞命。

“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脆弱的，承哲，你要信我，我有一天能與你比肩。不讓你為我擔心。”慕玲瓏說著，紅了眼眶，復又緊緊環住了男子，將頭深深的埋在了男子的胸前。

燕承哲心頭微動，胸前的一大片濡濕，似乎已經穿過層層肌肉血脈，直擊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好。”這個字似乎用了燕承哲畢生的力氣，說完之后，二人之間再無言語，靜的似乎連空氣都要凝滯在一起。

但是，兩人都異常享受著這份難得的靜謐，兩顆年輕的心緊緊地貼在一起，似乎連跳動的節奏都一致。

慕玲瓏此時的眼淚就像決堤了一樣，奔涌而出，肆意的灑在了燕承哲的胸前，她只覺得胸口悶的慌，似乎有千百種情緒要傾瀉而出，有千般言語要說出口，但是卻又無法找到一個出口來發泄出來，只能通過這決堤的淚水來疏解心頭的郁悶。

慕玲瓏第一次感謝這次重生，雖然她還有大仇未報，敵人還不知身在何處？但是她就是感謝上蒼，讓她遇到了這樣一個真心實意待她，真正的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

良久，慕玲瓏才哽咽著開口問道：“那你現在做的第一步是什么？”既然決定了站在他的身邊，慕玲瓏就必須知道燕承哲的計劃，這樣她才好用自己的知識儲備來幫助他。

燕承哲低頭凝著慕玲瓏梨花帶雨的小臉，眸子里閃過微光，柔聲道：“現在不急，慢慢來。”邊說，邊用指腹輕輕擦去了慕玲瓏眼角的淚水。

“不能慢慢來了，既然要一戰就一定要準備充分，不可打無準備之戰。”慕玲瓏小臉上顯現倔強的神色，掙脫了燕承哲箍的緊緊的懷抱，快步走到案邊，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恢復了往日的鎮定自若。

“承哲，今日時辰不早了，我們就先探討一下當前的第一步，雖然我知道你心里有把握，但我相信我可以給你提供更好的思路。”慕玲瓏信誓旦旦的說著。

燕承哲看著轉眼就雨過天晴的慕玲瓏，不知是氣還是笑，只好順她的意也走到案邊。

“你啊！真是操碎了心。”燕承哲寵溺的刮刮慕玲瓏的小巧鼻頭，“這樣我今日先和你大概說一下我的勢力范圍。”

慕玲瓏連忙點點頭，她可是很好奇，燕承哲常年在外征戰，到底是怎么培養出來這么多暗部，布置這么多條暗線的。

看著眼前的女子頭點的像雞啄米一樣，燕承哲苦笑的搖搖頭。從筆架上抽出了一只狼毫細筆，蘸了蘸墨，在紙上勾畫起來。

“我的勢力主要來自軍中，鴻淵盟和我母親留給我的一些人。”

軍中舊部慕玲瓏能理解，可是這鴻淵盟和燕承哲的母親，慕玲瓏倒是燃起來幾分好奇。

燕承哲看出了慕玲瓏眼里的迷惑，復又解釋道：“鴻淵盟是隨軍征戰時一次受傷，被當時的老盟主救起，后來他膝下無子又年事已高，前幾年就將盟主令傳給了我。”

“如今盟主他老人家已經駕鶴西去。”慕玲瓏注意到燕承哲在談到老盟主時，眼里一閃而過的低落。想必這老盟主在燕承哲的心中定是位如父般的地位。

這夜眼前這個看似無所不能，清清冷冷的男人在她面前表露出了太多的脆弱和無奈。

雖然燕承哲只言片語概述了鴻淵盟之事，但是慕玲瓏知道這其中艱辛是不可為外人道的，年少的他初登那萬人肖想的座椅，何以服眾，盟內元老又怎么可能個個都服，少不了有那潑皮賴子，給燕承哲暗里明里使下不少絆子。

想到這里，慕玲瓏不禁又握緊了燕承哲的手，燕承哲感覺到手背上傳來的溫熱和柔膩，心神一振，看向慕玲瓏的視線更柔了幾分。

“我母親是清太妃。”燕承哲說著看了一眼慕玲瓏，見后者點點頭才繼續說道，“母親雖說一直教育我對權力之事要遠觀，但是她身處這漩渦中這么多年，也知道有時候不是你不爭不搶，就能避開所有的。”

慕玲瓏理解的點點頭，歷史上又多少人是被逼反的，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成了壓垮多少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她便偷偷為你培植了宮里的勢力，讓你遠在邊境，也能對宮里的勢力有所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