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兮渃面色一愣，原來是因為他知道她的病了嗎？
“你……你都知道了……”她顫抖著手指，渾身發冷。
她最不愿意的就是在他面前說出她的病，不愿意看到他的同情。
季辰希凝神：“看來你早就知道你生病了？為什么不告訴我？”
旋即，季辰希想到她干凈利落的要求離婚，想必也是知道了自己的抑郁癥之后，怕哪天情緒上來就離開了，所以才會那么干脆的接受離婚吧？否則按照她之前的性子，早就抓著他各種手段誓不離開了。
季辰希自以為了然，卻不知道二人雞同鴨講。
黎兮渃垂眸，半晌，才啞著聲音：“早告訴你有用嗎？你會在乎嗎？不，你連相信都不會，你一定會以為這是我的苦肉計，甚至會覺得是我跟醫生串通好的，季辰希，你告訴我，我怎么敢告訴你？怎么敢？”
她抬眼，眼底帶著三分控訴七分苦澀。
季辰希心底也不是滋味。
眸色動了動，最終將人抱緊：“以后都會好的。”
會好嗎？
她埋在他胸口的臉龐，眼角有晶瑩的淚珠滑落。
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何必如此自欺欺人呢？
倒是他，花費了幾個月跟她在一起，看著她病重，看著她離開，最后守著她病弱的容顏拍幾張照片，是不是就能在雜志上樹立一個極好的形象了？
她心頭不免惡意的揣度著。
季辰希剛剛安撫完黎兮渃，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眉頭狠狠一皺，他面色奇怪的詫異道：“你說什么？”
黎兮渃警惕的看過去，唯恐他瞞著自己什么一樣。
他看了她一眼，也不避諱，很快的對著那邊：“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她垂了垂眸子，想著到底是什么讓他這么著急。
不過，她很有自覺，即便季辰希掛了電話，她依舊沒有問出口。
他倒是開口解釋：“醫院那邊出了點兒問題，我過去一趟，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是哥哥嗎？”她一聽醫院倆字，頓時臉色一變。
只是旋即想起來，她哥哥已經死了，在醫院還能出什么事兒？
那能讓他這么著急去醫院的……
黎兮渃心頭驀地嘲諷一笑。
跟一個隨時隨地記掛著別的女人的男人，他如何能說出讓她跟他好好過？
終究想要成為普通的夫妻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季辰希頓了頓，搖頭：“不是。”
她扯了扯唇瓣，當做沒聽懂他話語之中的意思，點點頭：“嗯。”
兩人相對無言，季辰希看出她心頭的不快，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狠狠地抱了她一下，在她耳邊傾訴：“別亂想，等我回來。”
黎兮渃沒有反應，面色不悲不喜。
他狠狠地一咬牙，快步離開了。
醫院。
季辰希大步流星的走出來，助理小蔡早就在門口等著了，瞧見人趕緊的迎接過來，眉眼之間還帶著著急。
“總裁。”
“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季辰希眉頭緊蹙，一張臉上寫滿了疲憊。
小蔡搖搖頭：“是顧紹清顧醫生，不知道顧醫生找了什么人擔保，總之，您讓來接黎先生遺體的人都被他們關在外面，說是要給黎先生手術。”
“什么？手術？”季辰希瞪大了眼睛。
小蔡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顧醫生找到了黎先生器官捐贈協議，現在黎先生去世，所以……”
所以趁著時間不長，正在進行器官摘除嗎？
人死都不得安寧！
季辰希經過昨天的崩潰，早上的怒意和應對黎兮渃的疲憊一瞬間激發到了極點，這會兒更是對顧紹清恨得牙癢癢。
不是喜歡黎兮渃嗎？不是愛她愛到無可救藥嗎？
既然如此，就為了所謂的醫德要讓黎兮渃痛苦嗎？
季辰希站在手術室的門口，冷聲道：“開門！”
幾個保鏢面面相覷！
小蔡開口：“總裁，他們不會開門的，顧醫生下了強制命令，剛才醫院的副院長已經來過了，顧醫生只說是有問題一切都他承擔。”
“那就強制開門，我就不信顧紹清還能一手遮天！”他就不信，黎水西當初那么一個強勢高傲的人，會提前給自己立下遺體捐贈協議書，而那三年的精神病，更不可能簽署這些協議。
所以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可以肯定，顧紹清偽造捐贈書。
小蔡無奈，只能對著幾個保鏢示意，讓人上前強制性的開門。
只是，幾個人剛剛上前，就瞧見驀地門打開了。
顧紹清神色疲憊的走了出來，身后跟著不少的醫生。
“顧紹清！你在搞什么！”季辰希的怒意升到頂點，上前揮手就是一拳。
“啊……”護士尖叫起來，似乎怎么也沒想到居然有人在醫院公開打人。
顧紹清也是愣住了，下巴上的痛意再加上幾乎一夜沒睡的困倦疲憊，讓他整個人被掀翻，只能活生生的挨了這么一拳。
下一秒，季辰希已經蹲下身，拎著他脖頸的領口，瞪著眼睛：“你這樣對得起黎兮渃嗎？對得起你自己口口聲聲的愛嗎？顧紹清，偽造協議書是犯法的！”
顧紹清驀地冷笑：“季辰希，你有什么資格指責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拿你的自以為是揣度別人，我告訴你，我就算是對不起全天下的人，也絕對不會傷害兮渃，倒是你，一個傷害兮渃至斯的人，你怎么有臉過來說別人的？”
季辰希臉色難看，小蔡見情況不對，趕緊的驅散眾人。
倒是其中一個醫生留了下來，嘆息了一聲開口：“季先生，顧醫生是有原因的，不妨先聽聽顧醫生的原因再說。”
他嘆息，身為一個醫生，早就見識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對于這些東西也早就麻木。
他不是沒有見過瘋狂的痛不欲生的病人家屬，但是顧醫生能為了一個喜歡的女孩甘愿賭上整個職業生涯也要做那些事情，還是讓他很佩服。
年輕人啊，就是有沖勁，有說一不二的果斷。
季辰希面色狐疑的看了看兩人，最后只能狠狠地甩開他：“最好你的回答能讓我滿意！”
五分鐘后，張醫生拿出一沓資料：“季先生，雖然作為主治醫師的職業道德素養告訴我，不能違背季太太的話將她的隱私告知，但我覺得還是應該讓你了解一下季太太的病情。”
季辰希心頭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他知道黎兮渃可能有抑郁癥，但是抑郁癥應該歸屬心理科，而不是心臟病權威醫生管。
腦海之中劃過一個讓人震驚的想法，他下意識的轉過臉，看向顧紹清。
顧紹清冷笑一聲，不去看他。
最終，季辰希顫顫巍巍的接過那一沓病例和各種化驗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