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紹清抿著唇，心疼的將人抱起，在她耳邊低低的安撫：“兮渃，我送你離開。”

這次，黎兮渃沒有拒絕，或許是身上太疼了，或許是心里太疼了，她苛求這短短的溫暖。

哪怕，不是那個人的。

顧紹清讓人重新給黎兮渃準備了一間病房，距離季辰希他們那層比較遠，希望能夠以此讓黎兮渃舒服一些。

依舊是她熟悉的醫生，依舊是冰冷的檢查儀器。

她安靜如斯，躺在床上，任由擺布，神色懨懨的讓顧紹清心頭不安。

半個小時之后，主治醫師將顧紹清叫了出去。

“顧醫生，黎小姐的身體狀況你也應該知道，具體的我就不多說了，但若是照著她現在的這個樣子，怕是撐不了多久，再者，我建議你找一個心理醫生給黎小姐看看。”

“你的意思是……”顧紹清眸色一凜，臉色微變。

醫生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長期處于強大的壓力和痛苦之中，沒有幾個人能承受的住，更何況黎小姐一個弱女子。”

顧紹清低頭，眸露心痛。

和醫生談完話，正打算找一個相熟的心理醫生過來看看，顧紹清就聽見護士過來，告知他黎兮渃要出院。

皺著眉頭，顧紹清快速的趕到病房。

果然，黎兮渃已經從床上起身，蒼白著臉色，腳步虛浮的打算離開。

“兮渃，你現在的身體已經禁不起折騰了，你該在床上躺著。”顧紹清上前握住她的肩膀，想將人帶到床上。

黎兮渃輕柔卻堅持的力道推開他，嘴角洋出幾分笑，虛弱又美麗：“學長，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我想回家。”

“兮渃，別這樣，難道你還要回去受他的傷害嗎？”顧紹清氣惱，氣惱她的冥頑不靈，更氣惱自己的無能為力。

黎兮渃笑容微微一滯，復又抬起，寬慰他，也像是寬慰自己：“不會的，他今天不會回來的。”

舊愛還在病床上躺著剛剛脫離危險，新歡肚子里的孩子丟了如今正傷心流淚，他就算再恨她，今天也沒有時間顧得上她。

顧紹清還想再勸，她卻主意已定，神色堅持。

最終，他只能送她回去。

“夫人，你回來了。”福嫂上前跟她打了聲招呼。

黎兮渃扯了扯唇角，算作回應。

“夫人，是不是不舒服？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東西？”福嫂有些擔心的看著她。

黎兮渃搖搖頭：“沒什么胃口，福嫂你先忙吧，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福嫂嘴動了動，最后還是沒說什么。

黎兮渃躺在床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累。

身體累，心里累，腦子更累。

我永遠都不會相信你……

是你殺了我的孩子……

兩道聲音在腦海之中交錯，來回撕扯，帶來陣陣的疼。

他說永遠都不會相信她，可是她到底做錯了什么呢？唯一錯的，大概就是愛上他吧？

還是說，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錯誤？一個讓所有人都不快樂的錯誤？

閉上眼睛，背負著一股亂糟糟的情緒，黎兮渃迷迷糊糊的睡去。

意識逐漸清醒，是被身上陡然加重的力道壓醒的。

她睜開眼，周圍已經暗了，沒有開燈的屋內，男人略熟悉的氣息讓她心頭有一瞬間的意動。

“辰希。”她聲音低垂，帶著些微意識尚且朦朧的低啞，在密閉的房間里，讓人迷醉。

季辰希身形一僵，驀地將人推開，坐起身子。

他是暈了頭，才會在瞧見她毫無防備的躺在床上之時，在瞧見她眼角的淚痕之后，覺得她無害的楚楚可憐。

季辰希沒說話，黎兮渃漸漸地意識回籠，伸手捏了捏他的衣角，打破平靜：“辰希，你今天怎么會回來，不用在醫院陪顏小姐和陶小姐嗎？”

季辰希驀地冷笑，長臂一伸，驀地，燈光大亮。

黎兮渃被措不及防的燈光照的眼睛生疼，生理性的控制不住淚水橫流，眼里濕潤一片。

猛地，下巴一疼，眼前是他放大的臉。

季辰希湊過來，面色譏諷的在她臉上掃視一圈，最后惡狠狠道：“你是好心關心被你害了的兩個可憐女人？還是今晚約了情郎，不想讓我在家里耽誤你的事兒？”

黎兮渃瞪大了眼睛，努力的搖頭，眼淚飛濺，落在潔白的枕頭上，留下一個個水漬。

“我沒有，辰希，你別誤會，我只是關心你，怕你心情不好，所以才……”

“關心我？黎兮渃，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虛偽。關心我所以害了顏凌，怕我心情不好所以殺了我的孩子？”他神色譏諷，語氣輕蔑，說起顏凌，眼底兇狠的黑霧彌漫。

黎兮渃搖頭，眼前被淚水模糊一片：“顏小姐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太愛你了，所以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是辰希，你相信我，陶小姐的事情跟我無關，我怎么會害她的孩子呢？真的不是我。”

“怎么不會？你嫉妒雅知，你怕她有了孩子威脅了你季夫人的地位，為了這個位置你一直無所不用其極，當初不也是這么害顏凌的嗎？啊？！”儼然，他對她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黎兮渃心頭發冷，眸色逐漸暗淡下來。

早就知道是這樣不是嗎？為什么還要一次次的期望？

季辰希見狀，臉色輕動，手腕的力道一泄，將人松開。

黎兮渃咬唇，通紅這眼睛，別開眼：“季辰希，我是愛你，我可以為了你做任何的事情，甚至是不惜生命，你愛顏凌，我給她供血，你喜歡外面的女人，我從不過問，你跟陶雅知有了孩子，我甚至想過如果你愿意多看我一眼，我可以照顧她，可是季辰希，你怎么會懷疑我害了孩子？”

“我那么渴望的孩子，也曾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我而去，我是那么愛他們，可是最后卻都沒有留住……季辰希，你可以懷疑我任何的事情，但是你唯獨不能懷疑我會傷害孩子，不能懷疑我對你的愛。”

季辰希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被她的情深意切嚇到，可腦海中的慣性思維，還是讓他下意識的往另一個方向偏離。

他起身，雙手拍打兩下，環胸而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黎兮渃，真是沒想到，你還有這演技，若是進入演藝圈，怕早就成國際影后了。”

他的話讓她如墜冰窖。

她擠出一抹笑意，微微仰頭眸光泛著晶瑩看去：“可是你寧愿相信一個演技拙劣的陶雅知，也不愿意相信我，看來我還是修煉的不夠。”

“那是因為我早就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外表光鮮亮麗，內里骯臟不堪，心思陰毒，別說是陶雅知，任何一個女人拉出來，都比你干凈，黎兮渃，這樣的你，只會讓人惡心。”

他諷刺的語氣，輕蔑的口吻，將她貶低到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