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黎兮渃的唇色已經接近透明，臉色也很是慘白，透著灰敗的氣息。

給黎兮渃抽血的小護士看到黎兮渃的神情，有些擔心，她邊收拾面前的用品邊關心說道：“你沒事吧？要不要我給你拿一些食物過來？”

黎兮渃艱難地從座位上站起身，雙手撐著桌子，勉強抬起頭看向小護士，笑著搖了搖頭。

她今天中午吃的那么多飯菜似乎還沒有消化掉，現在肚子好像更加酸脹了。

小護士走后，黎兮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也不理會身后的季辰希，扶著墻便要離開。

可是沒想到，還沒走幾步，就已經滿頭大汗，扶住墻壁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她現在身體虛得徹底。

在出門的那一瞬間，黎兮渃瞬然倒地。

這一聲很是響亮，自然驚動了坐在顏凌病床邊的季辰希，他有些不耐地回過頭去，這便看到了摔倒在地的黎兮渃。

“不要裝了，只是抽了400的血而已，趕緊滾出去。”

聲音里滿是冷嘲熱諷。

可是黎兮渃現在根本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她全身無力，現在要是讓她走的話，那可能只能爬著回去了。

身后冰冷的聲音又響起。

“不要再一副柔弱的樣子了，快點出去！我想她肯定不想和你待在一個房間里！”

黎兮渃聽完這些，沒想到還能有力氣牽動嘴角，扯出來一個笑容。

她不明白，既然她不想看到她的話，那為什么還讓她一定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抽血，難道只是想要讓顏凌看到她痛苦虛弱的一面？

那這樣的話，季辰希還真的是用心良苦了。

剛剛走出去把血袋送走的小護士過來給顏凌換上新的血袋，便不湊巧地看到了依舊躺在地上無法站起的黎兮渃，她不由得捂嘴驚呼出聲。

“你怎么了？你怎么趴在地上啊？！”

小護士快走兩步過來，想要將黎兮渃從地上扶起來，但是剛剛碰到黎兮渃地胳膊，就不得不停下來了。

“你是來給顏凌換藥的吧？那就快點過來！”

季辰希皺緊眉頭看著小護士，不由得出口提醒。

“她自己有手有腳，死不了！”

季辰希眼神冰冷，微微瞇起眼睛，看向坐在地上的黎兮渃，嘴角更是一抹諷刺。

可是，即使聽到了季辰希地吩咐，小護士內心的那一點正義良知還是和職業素養在慢慢拉扯，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她看來，雖然季辰希說的并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給床上那位病人換藥是現在她的工作，可是扶起眼前摔倒的女子也是她想要做的事情啊。

季辰希看到小護士并沒有上前來，而是僵住了，他眼里頓時海浪翻涌，厭煩席卷了全部瞳孔。

他從病床上站起，大步向兩個人走來，皮鞋敲擊大理石地板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這聲音仿佛是敲在黎兮渃心上一般。

她早已經沒有力氣，所以現在即使很是惶恐，也并沒有回頭看身后向他們走來的季辰希。

聲音果然在黎兮渃的身后停止，可是接下來，她就察覺到自己的后衣領子被人直接拽起，拖著向門外而去。

黎兮渃腿上的褲腳因為被拖著而被翻了上去，光潔的小腿和膝蓋都在地上摩擦，才一會兒，就變得通紅。

小護士目瞪口呆地看著季辰希的一系列動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反而頓在原地。

而地上被拖著走的黎兮渃一臉痛苦，雙眉緊皺，眼里已經泛起了淚花，就那樣掛在眼眶中，搖搖欲墜。

終于，黎兮渃被季辰希拉到了門外，他一把松開黎兮渃，像丟棄讓他嫌惡的垃圾一般。

接著，進去房間，摔上了門。

黎兮渃轉頭茫然地看著周圍看向她的那些眼神，那些眼神里有疑惑嘲諷不屑，但是卻獨獨沒有可憐。

黎兮渃強扯起一抹笑來，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低下頭去，查看起腿上的擦傷來，膝蓋和小腿地部分地方都已經掉了一層皮，有的嚴重得已經在滲血了，有麻麻頓頓的疼痛從傷口處傳來，糾纏著黎兮渃的神經。

即使她現在很討厭那些人看客一樣的眼神，但是卻根本無可奈何。

她沒有能夠讓自己站起來遠離這里的力氣，她不到二十四小時獻了太多地血，身子一直陣陣發虛，滿滿透著無力。

她將臉埋在膝蓋里，想要緩一緩，可即便是這樣她依舊能感受到那些目光，那些目光讓她一直處在剛剛季辰希所制造出的驚慌中，她不想再陷進去那種情緒中，她現在根本想不了季辰希，身體，心臟都受不了。

當黎兮渃徹底忍受不了，以手撐地，拼命想要站起來，可卻一次次以著腿上的傷口再次觸地的結果失敗之后，她終于絕望了。

鋪天蓋地的絕望像咸澀的海水一樣沒了她，即使她拼命掙扎，也依舊沒有辦法逃離。

這時的黎兮渃心里，第一次對季辰希有了除了愛意之外的怨念。

她知道他愛顏凌，可是他愛她的時候，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她？

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握住了黎兮渃，溫熱的觸感傳到了她的皮膚，讓她冰涼的身體有少許回暖，她不由地疑惑抬頭。

“起來。”

兩字溫和，卻透著堅定，還有著不易察覺地心疼。

黎兮渃終于看到了這個人，是顧紹清。

“學長……”

話一出口，黎兮渃一直倔強忍著的眼淚霎時破眶而出，洶涌地在臉上流淌，瞬間便全臉遍布了淚水。

顧紹清看到黎兮渃這樣，心里也是一片難受，他簡單查看了一下黎兮渃身上的傷口，眼里閃過一絲惱怒。

他將目光轉向黎兮渃的臉，那樣一張以前一直揚著明媚微笑的臉，現在卻一片蒼白，沒有一點生氣，要不然眼里還在不斷涌出淚水，他都害怕她就要不行了。

“兮渃，我帶你走。”

說著，顧紹清一把將黎兮渃抱起，待叮囑黎兮渃讓她抓緊他之后，就要轉身離開。

可是，在他們離開的時侯，病房門卻被打開，那個小護士換好藥出來，黎兮渃不自覺抬起頭看向病房里面，當即對上一個冰冷嘲諷的眼神。

黎兮渃看著季辰希嘴角牽起一個輕蔑的微笑，便斷然轉過頭去，接著門摔上。

顧紹清走著走著，發現懷里的黎兮渃在輕輕地顫抖，他有些擔心，放慢腳步，低下頭，看向懷里的黎兮渃。

這一看，讓一向安穩如山的顧紹清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無所適從的慌亂。

只見顧紹清懷里的黎兮渃目光有些深遠，剛剛洶涌流淌的淚水已經慢慢收住了，眼眶泛紅，血絲遍布，眼里是不加掩飾地絕望和凄涼，可是卻扯開嘴笑得甜美，像含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