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兮渃這些天以來并沒有任何的異常,她總是坐在自己的房間里面,有時看看頭頂上一直閃著光芒的吊燈,有時就坐在落地窗的面前看著窗外的樹木,抱膝,一動不動。
福嫂看到這樣的黎兮渃一開始也并沒有覺得如何,畢竟這樣乖巧的她至少不會讓她擔心。
可是日子一久,福嫂便看出了黎兮渃的不同尋常,漸漸地,擔心爬上了福嫂的眼中,逐漸充盈,心里也很是不安。
這天,福嫂悄悄地走到黎兮渃的身邊,她實在是看不下去現在黎兮渃如此安靜的模樣,她想著,她該和她談一談。
畢竟,這些天以來,季辰希不回家,黎兮渃便一直是如此模樣,福嫂知道兩人之間必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到底是什么樣的事情,讓一直一顆心撲在季辰希身上,無論受到什么樣的傷害也不離開的黎兮渃變的如此頹廢安靜,福嫂一無所知。
面前黎兮渃的背影顯得單薄,瘦削地雙肩,讓人感受不到重量一般,她看著看著,輕輕嘆了一口氣,上前來。
“夫人,我熬了些骨頭湯,您要不要喝一點?我看您這些天也沒有吃什么東西,身體肯定是受不住的。”
福嫂的聲音很輕,就好像是害怕打碎這令人窒息的寧靜一般,她不敢出聲,眼前的黎兮渃實在是透著一種從骨子里傳出來的脆弱和彷徨。
然而,等了一會兒,眼前黎兮渃依舊維持著抱膝坐著地姿勢,一動不動,像個沒有感情的白瓷雕塑。
“夫人?”福嫂又上前了一步,貼近了黎兮渃,繼續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眼前那個一直靜靜不動的背影終于顫抖了一下,慢慢側了一下臉龐,福嫂能夠清晰地看到黎兮渃消瘦的下顎線,以及臉上有些微凸的頰骨。
“福嫂,我不餓。”
空靈,好似沒有一絲重量地聲音就這樣傳來,如果福嫂不看著眼前地人,大概都不能確定這樣的什么聲音來自何處。
凄涼空洞讓人心酸。
“夫人,還是吃些東西吧,要是季總回來看到夫人這個樣子,一定也會不開心的。”
福嫂還要再繼續再接再厲勸說黎兮渃的時侯,卻沒有想到,那個背影頓了頓,倒是慢慢從地上準備站起來。
“是啊,辰希要是回來看到我這個樣子,一定會不開心的。”
可是,大概是因為有一段時間沒有進食的原因,本來便十分虛弱的黎兮渃剛一站起,便雙腿一軟,力竭地又再次倒下。
福嫂看到黎兮渃如此狼狽模樣,有些心疼,連忙上前一步,扶起了黎兮渃。
本低著頭自己動作的黎兮渃并不想接受福嫂地幫助,可是她顫抖的雙手根本無法支起自己,最后只得微微苦笑一下,扶住了福嫂的肩膀,站了起來。
“我還真是沒用呢。”
黎兮渃自嘲地勾起嘴角,笑了,可眼里卻滿滿的蒼涼,無處安放。
福嫂看著黎兮渃這個樣子,除了心疼,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到她,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繼續緊緊扶著黎兮渃,并不作一詞。
現在的黎兮渃即使被季辰希傷得體無完膚,可是剛剛她那樣還要故作堅強的模樣,福嫂看得出,她需要別人給她留些體面,她還有她的尊嚴。
兩人再不說話,福嫂將黎兮渃一步步攙到餐桌旁邊,小心讓她坐下,自己連忙去盛了一碗湯過來,放在黎兮渃的面前。
“夫人,喝點湯吧。”
黎兮渃也沒說什么,接過湯匙,便開始安靜地喝湯,福嫂看著黎兮渃現在乖乖吃飯的樣子,心里還是有些安慰的,終于,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愉快笑意,放下心來。
她轉身去了廚房,準備再給黎兮渃做幾個小菜,萬一一會兒她有了食欲了呢。
在這時候,天漸漸黑了下來。
門口突然傳來了鑰匙扭動的聲音,黎兮渃敏感抬頭,就看到了西裝革履,拿著公文包,堅挺走來的季辰希,她的湯匙一下子掉落在地,碎了。
黎兮渃這些天腦海里都是那天的夢境,以及陶雅知對她說的話,她不敢想,不敢想季辰希如果回來是不是就是和她攤牌,不要她了的。
可是,也幸好,這些天季辰希并沒有回來,正好給了黎兮渃胡思亂想來穩定自己的時間,直到今天,福嫂再次提到季辰希的時侯,很明顯的,黎兮渃已經好很多。
而現在,季辰希在黎兮渃沒有任何準備的時侯回來了,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木然地站起身,抬起頭,看向季辰希,眼里是濃濃的茫然以及不知所措,仿佛已經忘記了悲傷,和彷徨。
“辰希……”
黎兮渃無意識地喊出這句話,嗓音是長久不說話突然焦急開口帶著的顯而易見的嘶啞,有些難聽,甚至是刺耳。
黎兮渃清楚地看到季辰希狠狠皺起了眉宇,臉上的表情都微微沉凝。
她連忙低下頭捂嘴清嗓咳嗽兩聲,才復又抬起頭,繼續說道:“辰希,你吃過飯了嗎?福嫂熬了一些骨頭湯,你要不要喝一點?”
仿佛那日陶雅知打電話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現在站在季辰希面前的黎兮渃又變成了那個一心愛著季辰希,一心只求付出不求回報的黎兮渃,如此卑微,又如此專注。
“不用了,我在外面和雅知吃過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季辰希說這句話的時侯,他抬起了頭,眼神定定看著黎兮渃,里面漆黑看不到光,可是眉頭高挑,嘴角還有一絲嘲諷弧度。
果然,黎兮渃的身體狠狠地抖了一下,她努力著,慢慢慢慢的在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可是卻沒有辦法,失敗之后,她低頭,努力了很多次,在季辰希已經不耐煩地準備上樓地時候,黎兮渃終于笑著抬起頭,看著季辰希,說道:“是嗎?那很好。”
可是眼睛里卻含著快要溢出地淚水,那些晶瑩的淚水在白色燈光的照耀下,一閃一閃,還有些刺眼。
季辰希微微瞇起眼睛,不屑一顧:“瘋子!”
再不理會黎兮渃,上樓去了。
他的身影消失,黎兮渃終于無力地重重落在自己地椅子上,雙手捂臉,淚水卻不受控制地爭先恐后地從指縫中溢出,很是凄慘。
其實這一切似乎也怪不了季辰希,即使他是她的丈夫,還讓別的女人懷了孕。
她有本事愛上這樣的他,卻沒有本事讓他愛上自己,這些苦只能她自己慢慢學著吞咽,即使想要一次次嘔出來,但還是要緊緊捂住嘴硬生生再吞下去。
她只是還有一年的時間罷了,只要他還在她身邊,就夠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