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臣和杜漫淮之間的來往是非常低調的。
杜漫淮和誰的關系都是如此,他自認戲里戲外都當飾演“大眾情人”,一萬年都是“單身”,要做所有影迷的“共同財產”。
杜漫淮和李臣之間只是一時的露水情緣,李臣自己心里也明白得很。但如果杜漫淮要讓這段“露水”蒸發得不那么快,那李臣是也是很愿意的。杜漫淮年輕英俊,技術又好,而且還能提供很好的工作機會,李臣沒道理會拒絕。
杜漫淮在外形象是一個溫和謙遜的影帝,在人前總是如此。和容君羨那樣“飛揚跋扈”的人相反,杜漫淮看起來總是最容易相處的。只是,私下里接觸,李臣才能知道杜漫淮才是骨子里最跋扈的一個。
杜漫淮約了李臣來,李臣不敢不來,也不敢遲來,也不敢早來。
說了是晚上十一點,那就是晚上十一點。
今晚,李臣提前到達,是十點四十五分到的,不敢敲門,在別墅外徘徊到了整點,才如正點鬧鐘一樣準時地按響了門鈴。
李臣在門外,舔了舔嘴唇,又握住自己有點發冷的手。在外面等著真的很折人的尊嚴。但凡是做演員的,多半是自戀的人,受這樣的磨磋,是很不高興的。但是,李臣還是得忍著。他在等待的過程中,一直在暢想:他既然已拿下了“周瑜”一角,說不定從此就平步青云了,要是再拿個金宮獎影帝,借此多認識幾個資本家,日后就能和杜漫淮平起平坐,豈不快哉?況且,李臣自認為比杜漫淮年輕、會來事兒,以后能更上一層樓,把杜漫淮踩在腳下,讓杜漫淮反過來舔自己的腳丫子,也是可以的。
一想到能折辱高高在上的杜漫淮,李臣又臉露歡喜的樣子。
“咔噠”——門打開了。
李臣立即擺上那副勾引人的樣子,露出了狐貍一樣的笑容:“杜哥——”
別墅門廊的燈照著開門的人,那張臉——不是杜漫淮的臉。
李臣看到了對方,一怔:“是……是禮總嗎?”
陳禮秉臉上沒有表情。
李臣不是第一次見陳禮秉,在工作場合、在電視上,都見過陳禮秉。但他是第一次看到陳禮秉沒有表情的樣子。
原來,陳禮秉沒有表情的時候看起來很可怕。
李臣不自覺退后了一步。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懼怕什么。
杜漫淮和每一個情人的保密關系都做得很好,力求他們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李臣也自然不知道陳禮秉和杜漫淮有這一層關系。
陳禮秉大約也知道自己的表情可怕,便微微揚起笑容:“找杜漫淮?”
“是,是的。”李臣說,“禮總怎么也在?”
陳禮秉轉過頭,對里屋說:“杜哥,找你的。”
杜漫淮慢悠悠地從里屋走出來,倚在門邊,對李臣說:“你先回去吧。我剛好和禮總有急事要談。”
李臣沒有疑惑,杜漫淮是陳禮秉合作的藝人,他們有正事要談是正常的,不方便李臣來聽也很正常。李臣便先告辭了。
那一夜之后,李臣就再沒有演藝工作了。
《天燒赤壁》的劇組拒絕了他。
不止這個,后來也再沒有攝制組找他。
沒有了任何一個工作機會。
李臣徹底被冷藏了。
他想破腦袋都沒搞明白發生了什么。
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也已經太晚了。他已不太好看了,看起來也沒有一點偶像明星的樣子,因為他為了維持生計,當了上班族,天天忙碌,沒空保持形象,身材走樣,發線后移,壓力過大臉上長痘。但勝在他仍然很會逢迎人,在公司里也謀得了不錯的職位。雖然和當大明星沒得比,但也是步入中產了。看著電視里的杜漫淮、容君羨演戲,作為觀眾,他也能理直氣壯地罵一句“還特么影帝,演的什么傻/逼狗屁破玩意兒,老子上去演都比他們好”。
這話,要他還是在演藝圈混著,是肯定不敢講的。
李臣莫名離開了《天燒赤壁》劇組,誰也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但這對于容君羨來說,是一件好事情。
起碼,梅旻又想起了容君羨來了。杜漫淮那邊松了口,愿意和容君羨做“雙男主”,容君羨本就不在意這些虛名,自然應承下來。
陳禮秉那兒也變得通情達理,只說,《曾凡傳》第二季不急,可以跟著容君羨的檔期來調節拍攝時間。
總之,容君羨遇到的這個麻煩、于知務曾當是天塌下來一樣的大禍,結果卻真的像白惟明所說的:“小事而已。”
容君羨只感好奇,問白惟明:“那什么是大事?”
白惟明的回答也很玄乎:“比小事大很多的就是大事。”
容君羨還被他繞進去了,想了好一會兒呢。在旁的于知務卻說:“那白先生在忙的泗湄創思上市項目是不是就大事?”
白惟明似有些好奇,問道:“誰告訴你我在忙這個的?”
于知務立即毫不猶豫地出賣老板:“容老板告訴我的。”
容君羨只呶呶嘴:“我看你前些日子一顆心都掛在創思上市上面了,也沒空管我,不然,也不會生出這樣的麻煩來了!”
白惟明卻微笑說道:“是,我同意。”
“你同意?”容君羨一下怔住了。
白惟明點頭,答:“我已經退出了創思的項目了,現在專心經營你一個藝人,你可還滿意嗎?”
容君羨大驚不已,只搖頭,說:“不對啊!創思不是幾十億的大項目嗎?我大概一輩子都不能掙那么多錢吧?”
白惟明卻說:“慢慢來,不必急。”
容君羨卻笑了:“這也能慢慢來?我就是大紅大紫常青樹,一年掙幾千萬,也得掙個一百年呢!”
白惟明答道:“那我便陪你一百年。”
容君羨一時愣住了,接不上話。
于知務卻在旁邊說:“一百年也太多了吧。我覺得白先生能替我們工作幾年,就算我們好運了。”
容君羨似乎也考慮到了這個可能性。
白惟明不會在容君羨身邊太久。
一百年,就是嘴上說那么一說。
容君羨自己的演藝生涯也說不上會有多少年呢?
在周末的街頭,人影憧憧。高樓上懸掛起了新海報,是創思科技的廣告,請了新代言人,杜漫淮。
杜漫淮在海報上看起來極為優雅。有些人一看下去挺好的,但放大幾百倍,那臉龐種種細節高清顯示,便立即不堪入目。杜漫淮則相反,無論怎么放大,都是一張好臉蛋。
于知務和容君羨車子里,隔著玻璃抬頭了一眼。于知務順口說了一句:“原本創思是找你代言,白先生沒同意。”
“找我代言?”容君羨一怔,不以為然,“怎么會?連椿萱可看不上我了!”
“其實說來也奇怪啊……”于知務像是想到了什么,只和容君羨說,“白先生如果真的聯系上了創思科技那么好的項目,怎么會輕易退出?這個規模可是咱們做藝人的不能比的呀!”
容君羨想了想,說:“也是啊……”也別說是傭金這一條了,容君羨記得白惟明說過,是拿了連椿萱別的好處的。既然錢都到位了,白惟明有什么可能會拒絕?
容君羨這是個肚子里藏不住事兒的人,下回見了白惟明的面,就直接問說:“白先生,我要說你是個貪財的人,你同意嗎?”
“同意。”白惟明答,又笑了笑,仿佛覺得這個問題很有趣,“你討厭貪財的人嗎?”
容君羨要搖了頭,說:“不討厭啊。”
白惟明便微笑頷首:“那就好。”
容君羨只說:“誰不喜歡錢呀,是吧?我也喜歡錢呀。”
白惟明笑笑,點頭。
容君羨又道:“那你怎么不做創思的項目了?不是很值錢嗎?”
白惟明沒想到事情隔了一個多月了,容君羨又問了起來,便說:“我又不是創思的股東、總裁、董事,我做這個也掙不了多少。”
容君羨卻算了算,只說:“可你也不是我們影視公司的股東、總裁、董事,你只給我一個人干活,更掙不了多少啊。”
——還到賠進去許多呢。
白惟明含糊回答:“我與連椿萱工作理念不合。”
聽到這句話,容君羨便樂不可支,只說:“我也討厭死他了。”
容君羨討厭連椿萱,但聽說白惟明和連椿萱不合之后,容君羨對連椿萱的討厭反而薄了幾分。
卻不曾想,容君羨在幾天后便遇到了連椿萱。那是在容君羨常去的一家餐廳里。容君羨本想去吃個飯,卻見著了連椿萱。
看見了連椿萱,容君羨便想起了連椿萱當時是怎么排揎自己的,立即板起臉來,轉頭就走。連椿萱倒是連忙追了上去,拉著容君羨說:“小容啊!”
容君羨皺眉,冷道:“誰是小容?大家都叫我君羨哥。”
“哎呀,哥!君羨哥!”連椿萱熱情地說。
容君羨反而被這份熱情給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