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泱點(diǎn)點(diǎn)頭,想了一會兒,“我想吃一份灌湯包,最好有小咸菜!睕]什么比林泱愿意跟他好好交流更讓祁知明開心了,將她手放進(jìn)被子里,
“等我回來。”
祁知明一出病房,林泱的表情就徹底冷凝了下來。
她手上還有他剛剛握過的溫度,可這溫溫的觸覺卻并未讓林泱覺得溫暖,更多的反而是避之不及。
她從未想過,他竟然會做出換掉避孕藥這樣的事。
這個孩子的到來,讓她本來就一地雞毛的生活更加混亂不堪。生下這個孩子?她想都不敢想,因?yàn)樗罒o論是她還是孩子,面臨的將是多么艱難的境況。
打掉他殘忍,可生下他,更殘忍。
……
祁知明回來的很快,灌湯包還冒著熱氣,配了好幾樣小菜。
林泱掰開一次性的筷子遞給他,
“喏!
祁知明先看了一眼她的表情,然后才接過來,夾起了一個灌湯包,不過卻沒有吃,而是送到了林泱的唇邊。
“小心燙。”
林泱別扭的不行,可并沒有違拗他,按著胸口的衣服上前咬了一小口,鮮美熱燙的湯流下來,讓人味蕾大動。
“好吃嗎?”
祁知明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
林泱擦著自己的唇角,又咬了一口,張開嘴呼著里頭的熱氣,“你嘗嘗!
祁知明也并不推辭,將她剩下的小半塊灌湯包塞進(jìn)了嘴里,看著他咀嚼的動作,林泱臉頰微紅,他對吃食一向挑剔,更不用說吃別人吃剩的東西,這還是她記憶里的頭一遭。
祁知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
“怎么了?”
林泱搖頭,瞥開自己的視線,
“沒什么!
祁知明優(yōu)雅的擦著手,
“阿泱。”
“嗯?”
聽到他叫她的名字,林泱猝然抬起頭來,祁知明眼底有星點(diǎn)的笑意,“你怎么不問我灌湯包好不好吃?”
林泱愣愣的反應(yīng)不過來,順著他的話往下講,
“灌湯包好吃么?”
祁知明眼皮微微闔動,忽然湊過來蜻蜓點(diǎn)水似的啄了一下她嫣紅的唇,一臉意味深長的樣子,“好吃!
林泱張了張唇,下意識的伸手去摸他吻過的唇珠,表情傻傻的,看在祁知明眼里莫名的軟萌,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他的動作讓林泱想起來荊昊,她抿了抿唇,逐漸恢復(fù)了平靜,不著痕跡的在自己跟祁知明之間隔開了一個屏障。
顯然祁知明也回憶起來,僵硬著收回自己的手。
“我去辦理出院手續(xù)。”
出了院,林泱孑孑的站在門外等祁知明將車開過來,不經(jīng)意的一抬眼,恰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車上下來,然后搬下車一個輪椅,體貼的將車?yán)锏呐吮聛怼?
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荊昊懷里的女人就格外的孱弱,如同秋風(fēng)里瑟瑟的枯葉,但五官卻有種精致的蕭條美。
她咬了咬唇,扭頭好避開他們的視線,卻對上了身后降下的車窗里祁知明沉冷的眼神。林泱囁嚅了一,沒有說話,拉開車門坐了進(jìn)去。
“走吧!
祁知明扶著方向盤透過車窗看著荊昊將女人小心的抱進(jìn)輪椅里,瞇了瞇眼睛,
“真巧!
林泱死死的抿著嘴,一句話也不想講。
祁知明意興闌珊,啟動車子駛進(jìn)了車流。一路上林泱的情緒都緊繃著,幾件事在腦海里交織纏繞讓她煩不甚煩,所幸路程不是很遠(yuǎn),祁知明的車子很快就拐進(jìn)了一個破舊的小區(qū)里,掃了一眼小區(qū)內(nèi)的環(huán)境設(shè)備,林泱淡淡的蹙起眉頭,雖然丁悅不是什么大明星,但是賺的錢也絕對足夠在桐城買一套比較不錯的房子了。
“我想自己上去。”
她手按在車門上,垂著頭低語。
祁知明拔下來車鑰匙,
“林泱,她現(xiàn)在很危險(xiǎn),你不能只按自己的心情來。”
林泱攥了攥手心,視線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你放心,我會保護(hù)好他!
保護(hù)好你支配我的籌碼。
她往前走了一步,卻被祁知明強(qiáng)硬的扯住了手腕,“你當(dāng)我在乎他么?沒有你,他什么都不是。”他縛緊的語氣讓她的心頭一跳,胸腔內(nèi)的感情格外奇異,忐忑、惶惑,還有說不清的解脫。
過了好一會兒,她輕嘆一聲傾身圈住了祁知明的腰,甕聲甕氣的,
“其實(shí)我也好緊張啊,但是人多了會嚇到她的。”
如果紀(jì)如存的死跟丁悅有關(guān)系,她需要循循善誘力圖找到證據(jù),而這件事要跟她無關(guān),那至少也要弄清楚她為什么要整成自己的樣子,并且出現(xiàn)在紀(jì)如存的公寓外。
祁知明被突然其來的擁抱搞得一愣,但很快就是激動的狂喜,他扣住她的腰,
“那我在下邊等你,有事情一定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記住了?”
林泱松開抱住他的手,眉眼有些無奈,
“知道!
看著她緩緩上樓的窈窕身影,祁知明很久沒有挪開自己的視線。
今天在排隊(duì)買灌湯包的時候他看到一個挺著圓滾滾肚子的女人,穿了一身橘紅色的孕婦裝,太過艷麗,他不太喜歡,情不自禁的想,過幾個月林泱可能也會穿那種連體的衣服,她比較適合那種干凈的顏色,像藍(lán)色。
一般都會覺得女人在懷著孩子的時候臃腫又難看,可他在腦海里描摹著林泱穿著復(fù)古藍(lán)連體孕婦裝的樣子,發(fā)現(xiàn)也清麗可人,手腳可能會胖一點(diǎn)兒,但捏一捏就肉媚的緊,他下腹瞬間漲漲的,覺得自己有點(diǎn)禽shòu。
可這種念頭也不過是一瞬間,她懷著他的孩子,他們是至親的人,他的禽shòu也僅對著她一個人,尚可原諒。
他是個行動力很強(qiáng)的人,這樣想著想著就掏出來手機(jī)下了一個網(wǎng)購軟件,搜著孕婦裝來打發(fā)時間,幾分鐘的空就搜羅了一大推付款了。
……
找到丁悅的住處,林泱敲了敲門。
沒過多久就有人開了門,
“進(jìn)來吧!
將臉圍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丁悅似乎一點(diǎn)兒都不意外會有人來,側(cè)身讓林泱進(jìn)來,給倒了杯水。
林泱捧著溫溫的唇,沒有刻意去看她的臉,
“你知道我來這里的目的?”
丁悅輕笑了一聲,解開圍巾,露出自己瘢痕交錯、格外恐怖的臉,
“因?yàn)槲业哪!?
林泱沉默,看著她眼底的憂抑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反而丁悅更要平和一些,摸著自己的臉,
“嚇人么?”
林泱看了幾秒,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根本不需要善意的欺騙,從她給自己開門時林泱就知道,她心里什么都明白。丁悅咯咯的笑了起來,
“不止嚇人,還能嚇?biāo)廊恕!?
她的話讓林泱的肩膀劇烈一抖,微張著唇看著丁悅已經(jīng)變形的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丁悅笑夠了,才隨手撩了一把自己的頭發(fā),
“其實(shí)你該謝謝我。”
她語氣放的很緩,似乎是在回憶,又像是在咀嚼。
“我早就知道他不喜歡我,我對于他來說只是個可有可無的玩物,但我站在他身后兩年,我好不甘心吶!
那個吶字還帶著尾音,讓人聽起來有些難過。
“他也不喜歡你,他只是喜歡征服你的感覺,越是得不到,他想要得到的愿望就越強(qiáng)烈,我能實(shí)現(xiàn)他的愿望,只要變成你的樣子,再模仿你的習(xí)性,這有什么難的?”
林泱總覺得她的聲音壓抑著哭腔。
“所以他從戒毒所出來,我想給他一個驚喜,可我沒想到他已經(jīng)恨上了你這張臉,他磕了藥,癲狂的將硫酸潑在了我的臉上,我一度覺得我要瞎了,整張臉都在燃燒,皮膚一塊一塊的塌陷,疼的我直挺挺躺在地上,可誰想到他看到我的臉,以為我死了,嚇得沖進(jìn)浴室,然后再也沒有出來。”
他是有理由恨林泱的,是她直接致使他身敗名裂鋃鐺入獄,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自己。林泱的手輕顫著觸摸丁悅的臉,眼圈有控制不住的濕意,
“還疼么?”
丁悅搖了搖頭,
“我早就知道一直有人在暗地里盯著我”她冷冷的笑,“我大約被當(dāng)成了心思縝密的罪犯,一定意義上來說我確實(shí)是的,可我并沒有想躲著誰,你們想治我的罪大可帶我走,如果不的話那我就要出國了,畢竟這張臉我自己都害怕。”
林泱在丁悅的房子里待了很久,雖然后來她再沒有跟她說別的話。
怏怏的走下樓時,祁知明正滿臉焦灼的爬樓梯,看到她安然無恙的下來,才松了口氣,
“怎么才下來?”
林泱站的高高的睨著他,疲憊的小腿都有點(diǎn)站不穩(wěn)。
“二哥,你能背我下去么?”
祁知明雖然滿腹疑慮,但也知道她現(xiàn)在的心情很糟糕,一聲不吭的由上前將她攔腰抱了起來,她懷著孩子,背恐怕會壓著肚子。
窩在他的懷里,林泱的肩膀還是止不住的輕顫。
如果……
當(dāng)時紀(jì)如存看到的人是她,恐怕現(xiàn)在容顏猙獰恐怖的人就是她了,一個沉溺在愛情里的小姑娘本想憑借她的臉獲得心上人的青睞,誰知世事翻轉(zhuǎn),替她承受了滅頂?shù)呢\(yùn),終究是造化弄人。
林泱攥著祁知明胸口的布料,低聲嗚咽著,
“太可怕了!
人性太可怕了,愛情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