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寧惟敘游過來,涂綰的心情才緩和了點,伸出手想將他拉上來,可救生艇承載的人數都是有限的,寧惟敘甫一站上來就開始劇烈的抖動。
驚魂未定的人們又開始驚叫,有人開始責怨,
“人數超載我們都會死的!能不能有點公德心!”
涂綰和寧惟敘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緊握著手跳下了海。
………
第二日早上七七醒來的時候就沒有看見程靖,只看見一個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阿姨見她下來,指了指桌上的早餐,示意她吃飯。
七七狐疑的看了她幾秒,最終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坐下來安靜的吃飯。
這種境況下反抗已經成了最無效的途徑,她只能寄希望于有人能發(fā)現她不見了,找到這里來,而在這之前,也得摸清楚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才好。
“知道程靖什么時候會過來嗎?”
她撕著面包,不經意的詢問阿姨。
程靖要顧著萬源的事務,若頻繁的過來那說明離桐城不遠。
按理說一個女人被圈養(yǎng)在一座別墅里,阿姨難免會露出那種輕視的表情,可這個保姆卻顯得很平靜,聽到她的話只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不清楚,然后繼續(xù)收拾客廳的衛(wèi)生。
七七也沒有太意外,
“我晚上想吃青椒豆腐,可以嗎?”
阿姨看了她一眼,點頭。
……
涂綰和寧惟敘浸在漫無邊際的海水里,只能被迫游著,避免沉下去,而不遠處的大船已經漸漸的沉沒進海里,剩下的人驚恐的哭喊吼叫,四處尋找能夠在大海里寄能夠托自身的東西。
雖說哲哲島是最近的海島,可是來回也要近五十分鐘的時間,而且隨著海浪涌流,他們很難會待在一個地方不動,如此更加給回程救援的救生艇增加了難度。
寧惟敘看著漸漸脫力,臉色青白的涂綰有些擔憂,
“還好嗎?”
涂綰艱難的劃動著手臂,眼睛愈發(fā)的清明,
“惟敘,你說在這個世界上誰會最希望要回國離婚的孟溫亭回不去,誰又會希望我永遠留在這片大海上?”
一開始他們的思維就進入了誤區(qū),認為是孟晏宗的母親做的,可是一個因為見到丈夫玉佩而郁郁而終的女人,怎么會狠心將自己的他置于死地?
那輛自燃的轎車恐怕也不是針對那個司機,而是她。
對孟家這種家規(guī)森嚴鐘鳴鼎食之家來說,孟溫亭執(zhí)意違抗家族逃離本來就是一件罪無可恕的事,更不用說回來離婚。
而她,則是恥辱的產物,她活著,于孟家來說是一種挑釁。
孟晏宗在電話里的言辭,說明他一定是發(fā)現了什么。
從小浸淫在大家族的寧惟敘自然能想明白其中的關竅,更加擔憂沉痛的看向她,父母雙雙葬身大海,自己的親人又要置她于死地,這該一種多么讓人絕望的境況啊,可涂綰卻蔑笑一聲,
“我偏不如他們所愿。”
要活下來,而且要活的光鮮亮麗。
寧惟敘的表情終于緩和了一些,他真愛她百折不撓的模樣啊,
“抱住我的腰,我?guī)阌巍!?
……
七七找遍了別墅,果不其然沒有找到哪怕一件電子產品,只有一個電視,還只能接收到新聞頻道。
她實在無聊的厲害,只能懨懨的坐在沙發(fā)上打開電視看,
“緊急新聞,x日x班次開往xx的輪船不甚觸礁,發(fā)生海難,目前各方已經趕往事發(fā)現場……”
七七瞳孔一緊,背后一涼,就是她未來得及乘坐的那班輪船。
海難?
怎么會,這么百年不遇的事情……
她撫著自己的胸口,驚魂未定,如果這樣,那父母會不會以為她遇難了?就此為她筑墓立碑,抹去她存在過的痕跡。
程靖可以就此為她換一個身份,永遠這樣圈養(yǎng)著她,暗無天日。
可她根本沒有上船呀,谷玉城會知道的,她不斷的安慰著自己。
……
不知道游了多久,寧惟敘和涂綰都已經沒有了力氣,渾渾噩噩的飄蕩在海水里,會死在這里的吧?
海上已經漸漸的起了霧,孟晏宗趕過來找到他們的位置也格外困難。
涂綰實在是沒了一點力氣,累的只能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個時候一只大手忽然將她從海水里扯起來,
“咳咳。”
涂綰重重的將嗆進口里的海水咳出來,趴在潮濕的浮木上,迷蒙的看向谷玉城的臉,
“謝謝,我不需要。”
谷玉城皺緊眉頭看著她慘白的小臉,語氣實在不怎么好,
“死都不怕,還怕受我的恩惠?”
涂綰輕笑,沒有否認,
“對啊,這世界上千千萬萬人,虧欠誰我都心安理得,偏偏你,我半點好也不想沾。”
谷玉城徐徐的笑開了,但這笑意實在是有些苦澀,
“是么,可我非得讓你對我于心難安。”
說完他解下自己的腰帶,強硬的將她的手抱圓,結實的綁在了浮木上,做完這些又果斷跳下海去拉扯在海里浮沉的寧惟敘。
“谷玉城!”
涂綰看著他的行徑,像是在受著全天下最難以忍受的酷刑,淚水混合著海水流淌,
“我不需要,不需要你救我!”
她說話已經十分的困難,掙扎了兩下就耗盡了力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谷玉城拖著寧惟敘越來越近,然后眼前越來越黑,越來來越黑……
……
七七將晚餐阿姨準備的豆腐一點不剩的吃了下去,看著皮膚上漸漸浮起的紅疹,她抬眼看了一眼鐘表上的時間,然后捂著胸口踉踉蹌蹌的下樓。
看著她的樣子,原本在侍弄花草的阿姨驚慌的跑過來扶起她,用手語詢問她是否有事。七七這才發(fā)現阿姨原來根本不會說話,心底冷冷的一哼,程靖真是下了功夫啊。
見七七臉色實在是太差,她只好跑到了一個特別復古的電話旁,按下了程靖的號碼,焦急的嚎了幾個字符,然后掛了。
七七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部電話,詢問阿姨能否給自己倒杯水,看著阿姨走進廚房的背影,她急忙走到電話旁,按下了110。
聽著對方接通的聲音,心底隱隱有些雀躍,卻聽到了一個涼涼的聲音,
“沈七七?”
她的脊骨像是被釘入了一顆寒釘,冷意迅速在她的周身蔓延。
“沒用的,這個電話無論按什么號碼都會打到我這里。”
她啪的一聲扔掉了電話,大口大口的呼吸的,只有蹲下來身體才能阻止整個人倒下去。
……
涂綰醒來的時候看見就是四面白白的墻,她劇烈的咳了一下,光著腳下了地,一眼看到了躺在另一張床上的寧惟敘。
她無措的看著推門進來的孟晏宗,聲音里都帶著哭腔,
“你怎么才來呀。”
孟晏宗看著沖進他懷里的女人,感覺非常奇異,這是他的妹妹,他們一脈相承骨血相通,他摸著她的頭發(fā),
“對不起,遇見了點阻礙。”
實際上,不僅是“點”那么簡單,知道他要調用直升機去海上的消息,奶奶就大發(fā)雷霆,要強行將他關禁閉。
他好不容易才出來,借了朋友的直升機趕過來。
“你有沒有看見谷玉城?”
她顫著聲音詢問,整個人都有些忐忑。孟晏宗沉默了幾秒,
“還沒有發(fā)現。”
涂綰的臉色像紙一樣抬頭看他,
“被救出來的遇難者都在這間醫(yī)院里嗎?”
孟晏宗點頭。
涂綰摸了摸自己眼角的濕意,“我想親自去確認一下。”孟晏宗喉間微動,深邃的眼睛靜靜的盯著她,最終還是吩咐助理守著寧惟敘,自己則給她披上了一件外套,帶她出了病房。
在走廊里,他們碰見了兩個長得一模一樣,驚為天人的男人,兩人的氣質一個內斂一個張揚,卻都滿眼焦急。
“怎么會沒有呢!不可能!”
沈慕東暴躁的大吼,他鮮活明艷的妹妹,怎么可能消失在大海里,沒有一點兒消息,明明他們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趕來了。
“慕東,你冷靜點。”
沈慕良斂著眉眼提醒自己的弟弟,父母馬上就要趕過來了,看到他這個樣子,一定會更加崩潰,
“我怎么冷靜?七七是不是我們從小捧在掌心里的妹妹?”
沈慕東一把扯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以前她遇到危險,好歹能給他們反應營救的時間,可是這次,卻一點兒預兆都沒有。
“慕東,沒有消息不一定就是壞消息。”
沈慕良再次扯住弟弟的手腕,沈慕東驀然冷靜下來,是呀,至少這種情況比直接看到七七的尸體要好了太多太多。
他深吸了一口氣,
“對,我們再擴大搜尋面積繼續(xù)找,七七肯定漂到了某個我們暫時沒有找到的地方,我們再找,再找。”
……
程靖過來大概用了一個小時,還帶了一個看起來完全陌生的醫(yī)生。
醫(yī)生掀起她的袖子看了一眼基本的狀況,給她吊上了水。
“好些了嗎?”
他蹙著眉頭,溫柔的詢問七七。
七七猛的轉過身去不看他,沒過幾秒,卻又猛的轉了回來,
“船為什么會沉?”
程靖扯了扯嘴角,摸了摸她的臉頰,
“你以為是我讓它沉的,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七七抿了抿唇,
“早晚會有人發(fā)現我根本沒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