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玉城一邊把著方向盤一邊注意著七七的情況,
“還好嗎?”
七七扶著胸口,吐的奄奄一息,
“不用……去醫院。”
她虛弱的開口,可谷玉城哪會聽她的,她這個樣子,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是否是當初撞到額頭引起的癥狀,可七七心里明白啊,這不是生理問題,而是心理,自那晚之后她就有了很嚴重的心理障礙,她開始抗拒跟別人的親密接觸,至于這個‘別人’的范圍,未知。
行駛了一段路,他敏銳的發現有一輛車一直在跟著他,至于是誰,他幾乎連想都不用想,除了程靖還能是誰。
若是從前遇見這種情況,他一定會隱隱有些得意,程靖只能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后望而卻步,但是今天卻莫名有些疲憊。
程靖跟在他們的車后邊,并沒有刻意的遮掩自己的蹤跡,七七看不見,他根本不在意谷玉城會怎么想。
走到一個路口,有很多車陸續停了下來,谷玉城降下車窗隱約聽到好像是在查酒駕,他今天喝了很多酒,血液里的酒精含量肯定超標,查一查倒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只是七七現在身體不適,恐怕會耽誤時間。
思索了一下,他打著方向盤將車停在了路邊。
“怎么了?”
七七攥了一下手心,有些不解。
谷玉城低頭解自己的方向盤,
“前邊在查酒駕,我可能過不去。”
七七敏銳的耳力只聽見他下了車,有些不安,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谷玉城準備的找到了程靖隨著車流緩緩停下的車,屈指敲了敲車窗。程靖深邃的眸子透過窗子看了他大約有五秒鐘,才慢條斯理的降下了自己的車窗,
“有事?”
他目視前方一本正經的詢問。
谷玉城扯了扯唇,
“都跟到這兒了就不用裝了吧。”
程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表情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然后伸出長指一按,車窗緩緩的升起來。谷玉城眼神定了幾分,
“七七不舒服,前邊在查酒駕,我過不去。”
他以為程靖會顧忌著七七主動開口載他們去醫院,但他只是冷硬的開口,
“所以呢?”
谷玉城一口氣噎在了喉嚨里,他發現自己剛剛真的是有點多管閑事,他用鼻音冷哼了一聲,既然這么不識抬舉,那他還湊個什么勁。
他轉身準備向自己的車子走過去,卻見七七推開車門從車上走了下來,蹣跚著往馬路上走了過來,眼見一輛車貼著馬路邊駛了過去,谷玉城的心像是跳到了嗓子眼,大步流星的向七七走過去。
但是他身后的男人卻像是一陣風一樣更敏捷迅速的越過他將站在馬路邊危險搖曳的七七一把扯到了身后。
他穿過車流走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將七七攔腰抱了起來,
“我可以送她去醫院,但你,另想辦法吧。”
看著他挺拔的背影,谷玉城皺起濃眉,覺得自己被他耍了,說的就跟自己求著他似的。雖然是他找到他,可他那是圖個最省時間的方案,又不是非他不可,可被他這么一說,就全然變了味道。
被程靖擱進車里,七七才徹底反應過來,
“你干什么?”
程靖握著安全帶扣,因為她不太客氣的質問而挑了挑眉頭,語氣也略顯疏離,“送你去醫院。”
七七手撐著車門不讓他關上,
“我沒事,我不用去醫院。”
程靖嗯了一聲,
“隨你。”
他并沒有阻止她摸索著下車的動作,而是冷眼看著,狀似不經意的開口,“只是糟蹋了玉城那么擔心你的心意,你也知道我們一向不和,剛剛他深彎著腰敲我的車窗,也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勇氣。”
七七踩下車的一只腳一頓,整個人都有些僵硬,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谷玉城沒有追上了,也側面的印證了他的話。
他很難想象谷玉城對程靖深彎下腰是什么樣子,既然他都做出如此低聲下氣的舉動,她再不領情,那多駁他的面子啊。
思索了幾秒,她還是將自己的一只腳收了回去,狀似無意的自己扣好了安全帶。
程靖看著她的動作,替她關上車門就繞到了駕駛座。
而被留在原地的谷玉城本來想追上去,卻被通行之后絡繹不絕的車流給阻斷了,他有些焦躁的往前追了幾步,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程靖的車子疾馳而去。
“shit!”
他咬牙切齒的唾罵了一聲,回身去開自己的車,西裝口袋里的手機卻驟然響了起來。
“谷總,寧惟敘被人弄出來了。”
他眼角一縮,
“查到那個姓孟的身份了嗎?”
現在能弄出來寧惟敘的人,除了那個涂綰找的男人,似乎再也沒有了其他可能。
對方似乎在用鼠標點什么文件,
“嗯,他是上城孟家的繼承人,叫孟晏宗。”
他坐進車里,取出來自己因為方便辦公而留在車里的平板,
“把資料發給我。”
雖說是查到了他的身份,可資料上對他的描述仍然不是很多,只除了家族概況就是家庭成員。
孟家世代為商,家族古老而龐大,最初以錢莊而發家。
母親許宛,父親孟溫亭。
溫亭。
他重復念了一遍他父親的名字,忽然胸腔一震。
……
一路上七七都昏昏沉沉的,原本有些緩和的情緒因為與程靖同處一個密閉的空間愈加的奔涌起來。
車子停在醫院外,程靖下車幫七七打開車門,之后就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動作。七七輕咬著摸索著下車,有些站不穩,整個人恍恍惚惚的。
“你瘋了?”
“你讓我惡心!”
這兩句話重復在她的耳畔回放著。
感受著裹挾在她周側程靖的氣息,她的睫毛忽然顫的厲害,
“你……說句話。”
她扶著車門站在了平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程靖不明所以,
“哪里不舒服?”
谷玉城只告訴他她不太舒服,但并沒有說具體是哪兒不舒服。七七云里霧里的,半闔著眼睛,對他的話無動于衷。
程靖沒有再等下去,而是傾身將七七抱了起來,大步的往醫院門診走過去。
“等一下。”
七七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有氣無力的制止他,程靖放慢了步子,有意聽她說下去。她努力的睜了睜自己的眼睛,卻仍然只能看見眼前一片黝黑的輪廓,她的手指輕顫著,仿佛在醞釀著格外難以啟齒的話。
程靖不說話,也沒有催她,等了片刻才聽見她小聲的說,
“我有點胸悶,你幫我解開大衣的扣子。”
他緩緩而行的步子戛然而止,一瞬不瞬的盯著懷里的女人,
“你說什么?”
七七有些不耐煩。
“快點。”
程靖將她放下來,半靠在自己的懷里,然后伸手替她解扣子,一顆兩顆,七七一直緊皺著眉毛,克制著想要叫停的欲望。
“好了。”
長指離開她大衣的最后一顆紐扣,聲音似乎帶了些喑啞。將要收回自己的手,卻被七七眼疾手快的握住了,
“再幫我拉一拉襯衫的領口,我看不見。”
程靖看著她貼在自己大手上的小手,表情格外的耐人尋味,這是自多久以后就再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更別說白天的時候她還在生疏的稱呼他為程先生。
縱然覺得七七有些不對勁,但他并沒有違拗她的意思,大手不可抑制的輕顫著伸向她白皙的脖頸,然后往下,握住了她胸前襯衫的布料。
他手上的溫度讓七七整個人劇烈的一抖,那種強烈的想要吐的感覺猝不及防的奔涌而來,她下意識的想要推遠他,可力道卻并沒有用夠,程靖只虛退了半步。
“你怎……”
話都沒來得及說完,七七就胸口一顫,一口穢物直接嘔在了他身上。
“七七。”
看著七七的樣子,他顧不得自己,將手搭在她的背上輕拍著,時刻準備著將她送到醫生面前,但此刻的七七卻與上一秒的七七判若兩人,她伸手奮力將他推開,微紅著眼眶。
“你走。”
程靖看著她的臉色,再一次想去抱她,
“我帶你去看醫生。”
七七卻像是耐心耗盡了一樣,有些歇斯底里,
“你走!走啊!”
她的眼角濕濕的,像是被罩進了一張暗無天日的大網里,
你瘋了?
你讓我惡心!
她干笑了兩聲,轉過身去避開程靖。
程靖對她的反應有些不明所以,拳頭握緊了再張開,看著她撐著墻背對著自己的身影,他心里悶的難受。
要是他知道原因還好,偏偏他什么都不明白,甚至一切都毫無征兆。
“七……”
見七七身形的起伏力度小了些,他又試探著開口,但沒想到只說了一個字,就被七七尖銳的吼聲給打斷了,
“我說,讓你滾!”
她決絕痛苦的聲音讓程靖理智瞬間潰散,他想問問她到底為什么,可最終一言未發,強硬的將她的身子掰過來,用自己的小手絹一點點擦凈她嘴角的穢物,然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揚長而去。
七七整個人緊繃著站在原地,知道估摸著他已經離開自己的視線,才無力的蹲下來抱住自己的膝蓋,放聲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