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谷玉城引導著一起倒完香檳酒的七七剛站直身體,就透過朦朧模糊的視線看到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形離開了現場。
真奇怪啊,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只要她與程靖共處一個空間就能快速又準確的找到他所在的方位,哪怕是人山人海,哪怕是視線朦朧。
以今天為界,她終于與過去徹底割裂。
她有些感謝他,能主動闊步離開她的世界,讓她真正重新做回了自己。
……
程靖蹲在酒店外點了支煙,猩紅的煙點明滅,襯的人別樣頹寂。
涂綰這段時間都顯得很疲憊,仿佛已經耗盡了心神,她站在酒店外低聲哀求保安,“麻煩你讓我進去一下,我找個人,很快就出來的。”
她好不容易找到和玉佩有關聯的人,而且能打聽到的消息是對方非常神秘,只在這個酒店落腳一日,若錯過再找就難了。
“對不起小姐,現在我們酒店并沒有接待住客,如果您是來參加婚禮請出示請柬。”
婚禮。
她輕咬了一下唇瓣,媒體已經報道了幾日,她自然知道是誰的婚禮,她怎么可能會有請柬,
“你再想想,肯定有……”
她努力跟保安溝通,怎么可能沒有住客呢,他一定在這里。
“來了。”
沒等她說話,后邊一道低沉的聲音就打斷了她的話,涂綰驀然回頭,看到眉眼冷沉的男人,怔了怔,是沈七七的前夫。
程靖稍顯親昵的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向保安點了點頭。
保安自然認得程靖,于是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將涂綰帶進去,并沒有出口阻攔,只是有些疑惑,這個女人確實不像是來參加婚禮的啊。
涂綰進去酒店,卻并沒有立刻感激程靖,反而是有些警惕,
“冒昧問一下,為什么要幫我?”
實在是因為她和谷玉城沈七七的關系特殊,她不得不謹慎一點兒。
程靖看了她一眼,面上波瀾不驚,
“沒什么,只是看不慣有人欺負女人。”
涂綰領會了,向他頷首了一下。
“謝謝。”
……
今天酒店被包了下來,確實沒有什么住客,但是頂層總統套里卻有一個面容清雋的男人在安靜的看著這一季的財務收支報表。
聽到敲門聲,他緩緩放下了報表,旁邊的酒店經理立馬緊張的開口,
“怎么回事兒,我明明吩咐了這里不需要服務的。”
他快步拉開門,上下打量了一下涂綰,
“你是?”
該死的,他不是吩咐了閑雜人等不許上來的么。
“我是涂綰,請問孟先生在么?”
涂綰向里頭瞧了一眼,不期然的與孟晏宗清冷的眼神對上,她整個人如同被定住了一樣,與她小時候模糊的印象中棱角分明的輪廓和如墨的眉眼如出一轍,心頭一個念頭呼之欲出。
孟晏宗淡淡的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對經理開口,
“關門。”
經理一愣,老板不認識這位小姐?
看著赫然關上的門,涂綰有些懵,他是否還不清楚這一切?她拍著門,“孟先生,我想跟您談一談,是關于雙魚玉佩和您的父親的。”
‘您的父親’讓她有些不自在,畢竟那也是她的父親。
她以為他會就此開門,沒想到卻只傳來了經理的聲音。
“小姐,請您離開,否則我會請保安過來。”
涂綰有些急了。
“孟先生。”
她叫了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如果他們有血緣關系,那是否是父親離開她和母親回國后生的,是……她的弟弟?
可是單看他的臉,又很難分辨出他的年齡。
“我只是想跟您談談,我們可能……”
她還沒說完幾個保安就從電梯里出來了,一人扯住她一只胳膊將她往外拖。
“放開我,我要見孟先生。”
她劇烈的掙扎,仍然不放棄的騰出手來拍門,可是終究敵不過幾個身強力健的保安,眼見要被他們拖進電梯里,她奮力一掙,趁保安愣神的空擋迅速從樓梯上向下跑去。
如果真的被他們弄出去,恐怕再進來就難了,而且她根本不知道他會從什么通道離開酒店,這樣想著,她脫下高跟鞋拼了命的在保鏢們的追趕下一路跑進了人聲鼎沸的婚禮現場。
谷玉城正攜著七七挨個桌子敬酒,涂綰就這么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
“站住!”
保安們看著涂綰靈活的身形頭疼的厲害。
這哪兒來的瘋女人啊,叨擾了老板的清凈不說還闖進人家的婚禮,他們可是被打過招呼的,知道這場婚禮的重要性,所以也不敢貿然的沖進來捉她。
涂綰看清谷玉城那張陰鷙的臉才知道她情急之下闖進了什么地方,尤其是被數百雙視線這么直直的看著,恨不得鉆進地縫里去。
“我……”
她舔舐了一下自己干澀的唇,有些難以啟齒。
谷玉城深沉冰涼的眼神一直注視著臺上的涂綰,表情駭人的像吃人的獸。
“你來干什么?”
他往前跨了一步,逼視著她,讓她繃直脊背,無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她該怎么解釋這一切都是誤會,自己并沒有想破壞他們的婚禮,但在谷玉城眼中卻完全不是如此。
“說話。”
他凌厲的繼續開口。
涂綰有些芒刺在背的又退了一步,并未意識到自己的身后是高高的香檳塔,因為她這一舉動,香檳塔轟然倒塌,酒液和碎掉的酒杯四處飛濺。
“啊。”
涂綰尖叫一聲仰身摔倒進了遍地的污穢里。
這一突然事件令賓客躁動起來,谷家父母也有些著急的趕緊請人來處理這件事,而谷玉城卻徑直向涂綰走過去。
“玉城。”
七七不太熟練的扯住了谷玉城的手腕。
“是涂綰嗎?”
她早就知道了她的名字。
谷玉城頓了一下,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是傾身抱了她一下,
“抱歉。”
說完之后他就喊了人先扶七七去休息室,自己則一把將在酒液里掙扎的涂綰一把揪了起來。此刻的涂綰很是狼狽,頭發被酒液浸透了,濕噠噠的黏在頭皮上,四月份的薄開衫也一片酒漬。
他強硬的將她一路扯出了酒店,涂綰腳下踉蹌,也感受到了他周身籠罩的震怒。
“谷玉城,我不是有意的,你先放開我。”
她有些蒼白的解釋,但是在剛剛發生的一切事情面前卻顯得很無力。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的巧合,她能怎么辦?
“不是有意的?”
谷玉城惡狠狠的將她按在酒店的拐角,咬牙切齒,
“那你有意的時候豈不是比現在還要惡劣?嗯?”
他扼住她的脖子,雙目赤紅。
涂綰很努力的才能維持正常的呼吸,
“我已經說了,我不是有意的!你還讓我怎么解釋,你是有被害妄想癥么?還是覺得離了婚,我就那么下作的看不得你好,恨不得時時刻刻來給你搞破壞?”
谷玉城危險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答案不言而喻。
涂綰有些無力和氣結,
“你放心,你對我來說真沒有那么重要,離開你我能活的更好,如果我們倆從此以后非要扯上什么關系,那么你只會是我的仇人,我涂綰又不是沒人要,犯不著因為你失了我整個人的格調。”
她平靜的敘述完,谷玉城的怒氣并沒有因此而偃息,反而越來越盛,讓人有種要用怒火將一切點燃的感覺。
“誰要?寧惟敘么?”
他抵著牙齒擠出來,
“呵,我用過的東西,他也不嫌磕磣。”
他用“東西”才形容她,難免讓人覺得一種被羞辱的感覺,涂綰卻早已清楚了他的脾性,只是微微紅了下眼眶,
“被狗咬一口罷了,他還真能和狗計較?”
“你!”
谷玉城氣血上涌,有一種將要氣死在這里的感覺,看著涂綰如臨大敵一樣充滿防御力的小臉,他真想掐死她。
可是明明她纖細的脖子就被他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他卻難以真的在虎口上下力氣,他覺得自己不太對勁。
涂綰冷眼看著他,仿佛被他掐死也不眨一下眼一樣。
“滾!”
在涂綰充滿諷刺冷然的眼神里,最終還是谷玉城在這場博弈中敗下陣來,他兇惡的驅逐著她,可是自己卻略有些倉皇的先一步甩開了桎梏著她的手闊步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涂綰摸著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慢慢的從墻壁上滑下來蜷縮在了地上。
頂樓。
負手而立的男人靜靜的看完在樓下發生的一切,隨之轉身撥通了前臺的電話。
……
七七在休息室里坐立難安。
其他人都去處理婚禮上的狀況了,只有橙橙陪著她,握著女兒軟軟的小胖手,她心里才稍稍的安穩一些。
但就在這個時候,橙橙忽然尖聲哭叫了起來,七七一震,有些慌亂的伸手去抱她,
“橙橙,怎么了?”
小丫頭抽抽搭搭的,被自己手上鮮紅的血嚇壞了。
“血。”
七七心臟砰砰的跳起來,
“什么血?”
她看不清楚,只能一點點的摸索著橙橙的輪廓,摸到她的鼻下,卻感受到一陣濡濕,她稍稍心定了一下,
“是流鼻血了嗎橙橙?”
橙橙嗚咽著答應,七七才胡亂的替她擦眼淚,
“別怕,七七給你擦掉。”
她蹣跚著起身,尋著平時的習慣找放紙巾的地方,好不容易摸到,卻有人先一步將整合紙巾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