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么了?
寧惟敘如刀的眼神望向谷玉城,“我看你是瘋了。”
這句話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
“你說什么?”
谷玉城捏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他還沒有追究他私闖民宅,甚至還公然在他面前這樣緊緊的摟著涂綰。
寧惟敘凜冽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抱起涂綰就想往外走,谷玉城卻半笑不笑的勾了勾唇,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鈕,別墅的大門驟然緊閉了起來。
“你!”
一向吊兒郎當的寧惟敘從未如此暴躁過,額上的青筋暴跳,呼吸濃烈粗重,恨不得要殺人。可他這幅樣子看在谷玉城眼里卻讓他骨子里的暴戾因子進一步發酵,
“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
他忽然問。
涂綰身上的水滴滴答答的流下來,她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速度一點點的褪去,寧惟敘急得要命,臉色緊繃著想開口說話,卻被涂綰輕輕的扯了一把袖子。
她手里還握著那塊玉佩,艱難的瞇著眼睛看向谷玉城逆光模糊的身影,虛弱的扯了扯唇,
“現在,此刻。”
她的回應讓兩個男人同時一僵,谷玉城覺得自己的手都在抖,可他還是強壓下這種難以控制的感覺,冷冷的哼了一聲。
“涂綰,挑戰我是會死的。”
說完之后他就故作閑適的微抬著下巴,打開裝鳳冠的盒子撥弄著上頭的金珠。但實際上他一直用余光注視著涂綰和寧惟敘的方向。
內心有一道細微又可恥的聲音在輕囈,求我吧,讓我抱你,讓我帶你脫離苦痛。可涂綰非但沒有流露出一點兒向他屈服的意思,而且整個身子瑟瑟發抖的埋進寧惟敘的懷里。
“寧惟敘,我冷。”
她抖著的聲音里帶著哭腔跟寧惟敘說話。
“我疼。”
寧惟敘的心都要碎了,他的衣服因為剛剛救她也濕透了,如今除了抱緊她沒有別的辦法。
救護車已經呼嘯著到了別墅外,可谷玉城不開門醫護人員也只能焦灼的站在門外等。寧惟敘深深的呼了口氣,忽然猝不及防的抱著涂綰單膝朝谷玉城跪下,
“就當我求你了,開門吧,她真的會死的。”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這么卑微,但是為了涂綰,他一點兒都不覺得丟人,他想這么做,他應該這么做。
如果說之前纏著她確實是覺得逗看起來清冷的涂綰生氣很有趣,那么在自己義無反顧的跳下泳池救她的時候就明白的認識到,他真的愛上她了。
谷玉城看著地上的寧惟敘,眉頭皺的死緊,同是天之驕子,他當然明白他的動作意味著什么,一種陌生的、令人恐慌的情緒頃刻間在他的心底流竄起來。
七七廢了很大的力氣,終于將門打開了,雖然他們說話的聲音在房間里聽不太真切,但是她卻將事實經過都看在了眼里。
涂綰跳下泳池身下出血,谷玉城卻鎖死了門不讓他們去醫院。
在此之前,她從不認為他是會做出這樣過激瘋狂事情的人,他看起來總是穩重又紳士,可一遇見他前妻的事就像變成了瘋子。
她拉開房間的門走出來,緩緩的呼了口氣,
“玉城,你愛我,對嗎?”
她直直的看向谷玉城。
聽到她的聲音,谷玉城像是才反應過來她還在別墅里一樣,有些怔愣的轉過頭去看她,然后機械的點了點頭。
七七抿了抿唇,笑了,
“那既然你并不愛她,背叛就無足輕重不是么?何況如果沒有她的背叛,我們也不可能再次重遇,我們就要結婚了。”
證明不在意一個人從來不是對她的苦難殘忍的無動于衷,而是面對她的幸福依然面不改色,這是她剛剛才明白過來的道理。
反而他越是這樣,越是暴露了內心的惶恐,他并不是感覺不到涂綰在他心里的特別,只是錯誤的以為他還像以前一樣愛她,如果她沒猜錯,涂綰可能是他失意時代替她的替代品,而驕傲如他,在得不到她的時候愛上了一個代替品,于他來說形同于背叛自己,他怎么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只能竭力像將‘錯軌’的自己拉回正軌,可卻不知道這么做,只會讓一切更加糟糕,等他明白過來涂綰的獨一無二,所有事情就再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這世界上,誰又會是誰的代替品呢。
“嗯。”
聽了她的話,谷玉城眼神微動握緊了拳頭,她說的話合乎邏輯,可他卻始終覺得不對,可究竟哪里不對,他也想不明白。
這樣的未知讓他的太陽穴突突的疼。
“放他們走好嗎?”
沈七七過來挽住谷玉城的胳膊,視線若有若無的看向從涂綰身上滴答下來的粉紅色的稀釋血液。
谷玉城像是沒有著力點一樣,機械的將別墅門的鑰匙遞給她,然后一聲不吭的轉身大步邁進了房間。
看著奄奄一息的涂綰,他忽然很怕,但怕什么他還是不明白,怕她死嗎?還是……怕她真的如她所說要和寧惟敘在一起?
七七把門打開,寧惟敘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跌跌撞撞的抱著涂綰飛快的上了救護車。透過落地窗,她看著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的谷玉城,也隨手撥了一下鳳冠的珠穗,輕嘆了口氣,在情這一字上吃過虧的人還少么?
尤其是他們這種世家子女,很多東西唾手可得,所以眼高于頂,一些東西很難被得到珍視,而且圈子里的浮光掠影是常態,一些人從小就被帶扭曲了。
她沒有再進去,而是悄悄的離開了別墅。
……
經過今天的事,她想透口氣,于是也沒有打車,一個人慢悠悠的往沈家的方向走,在路過一家私人會所的時候,眼神隨意的往大廳里一瞥。
看著一個格外熟悉的背影,她本能的皺了下眉頭,可再仔細看的時候人已經消失在拐彎處了。
“你好,請問有會員嗎?”
她不自覺的往會所內走了幾步,卻被保安攔住了。桐城很多高級會所都是會員制的,看了眼名字,真不巧,她確實沒有這里的會員。
她抿著唇,也許是她看錯了吧,世界上相像背影的人有的是,搖了搖頭正準備離開,卻看見提了個大蛋糕匆匆而來的龐淼。
“沈小姐。”
看見她龐淼有些意外和尷尬,語氣也比從前要疏離很多。
七七攥了一下自己的手,
“有人生日嗎?”
龐淼點了點頭,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么,看著七七探究的臉,終究什么也沒說,
“沈小姐還有其他事嗎?”
意思是沒事就閃開,他要進去了。
“沒。”
七七搖了搖頭,一直目送他走進會所。剛剛她沒有看錯,那個背影是程靖,同行的是一個身姿豐腴的女人。
呆愣的站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多管閑事,他給別的女人過生日,跟她有什么關系?這樣想著,她款步繼續走,可走了一陣兒,還是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好奇,她只是想知道他給誰過生日,而已。
這樣想著,她猶疑的撥通了晴安的電話。
“喂?”
晴安還是那樣活力滿滿,電話一接通就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嘰嘰喳喳跟她說個不停自己孕期的狀況,七七這么久以來的忐忑被她不間斷的笑聲沖淡了許多。
“晴安,你知道誰家的女兒今天生日么?”
兩姐妹嘮了好一會兒,她才試探著開口。
“誰呀?”
晴安以為她是在反問自己。
“我是在問你呀。”
七七無奈的笑。
“喔,我打聽打聽。”
晴安一邊盤著腿嗑瓜子一邊噼里啪啦的捏著手機,半天才回她,“圈子里今天沒有過生日的呀。”
七七斂了斂眉眼,難道不是圈子里的?
“糟了。”
還沒等她問晴安什么糟了,她就感覺到對方的手機好像被塞進了什么地方,接著晴安諂媚的笑聲悶悶的傳了過來,
“老公,你回來啦~”
七七差點笑出聲來,肯定是姚遠不讓她碰手機,她又偷偷躲著玩游戲了,所以這么心虛。
“嗯。”
姚遠脫了外套,一眼就看出來小妻子的貓膩,但他今天卻無心訓斥她,
“你最近有和沈七七聯系嗎?”
聽到自己的名字,七七特意支了支耳朵。
晴安心想,有啊,正在聯系呢,但為了維護自己一整天都沒有碰手機的形象,她還是一本正經的開口,
“前幾天微信上有聊。”
“嗯。”
姚遠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坐到沙發上摸晴安圓滾滾的肚子,“前幾天跟你說程靖的公司好不容易談了個投資對面卻反悔撤了的事么?”
晴安點頭,
“他活該啊。”
姚遠無奈的瞅了她一眼,“我今天碰見龐淼,他無意間說漏了嘴,秦總之所以不想投了,是因為沈七七。”
“哈?”
晴安頓時一個激靈,想起來自己電話好像還沒掛。
“嗯。”
姚遠又說起來龐淼描述的那天包廂里發生的事,晴安鼓著腮幫子悄悄將手伸到后邊掛掉了電話,而七七捏著手機,聽著對面傳來的忙音,一臉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