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時候可以回學校啊?”
錢藍天糾結(jié)半天,還是忍不住說了。
出來的時候,她沒有請假,今天曠了一天課,實在有些不妥。
錢皓打量她片刻,頓了頓才問道,“是去醫(yī)學院?”
錢藍天忙點頭,“嗯嗯。”
“誰給你安排去的醫(yī)學院?”
他想,這部隊的兵,哪有像她這樣半途而廢的,不但下連了,還直接轉(zhuǎn)專業(yè),去醫(yī)學院學什么醫(yī)學。
沒有一個人幫她弄那些繁瑣的手續(xù),她一個人肯定是弄不來的。
錢藍天低下頭,語氣有些吞吞吐吐,“是,是我請賀龍澤幫辦的手續(xù)。”
每次說到大王,她都不敢正眼看父親,害怕看到父親不高興的眼神,所以,干脆低著頭哪兒都不看。
“他到是對你好啊,你讓轉(zhuǎn)他就跟你轉(zhuǎn)。”錢皓酸溜溜的道。
錢藍天站在那里,糾結(jié)的纏著十指,癟著嘴巴沒有再說話。
半響,錢皓站起身來,“好了,你想什么時候回去,就什么時候回去吧!”
畢竟入學手續(xù)都辦了,他總不能耽誤她學習吧!
所以,由著她算了。
“那謝謝爸爸。”錢藍天又抬起頭,對著錢皓甜甜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習慣了捏陸青青的小臉的緣故,如今看到面前的這張小臉,他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笑起來,“淘氣,以后每個周末,記得回來。”
怕她沒心沒肺,去了就不回來了,他干脆直接下命令。
錢藍天立馬站直,立定,敬禮,“是,保證每個周末都回來,長官。”
看到她筆直的站出一個標準的軍姿來,錢皓雙手懷胸,摸著下巴掂量片刻,點點頭,“去練習幾個月,果然有成效了,敢陪我打幾個小時的球嗎?”
一起,她跟自己打球的時候,總是不到一個小時就累趴下。
不知道這去部隊幾個月下來,體力有沒有增長。
“怎么不敢,這一次我一定能贏你。”
錢藍天笑起來,仿佛又恢復了那個小時候,緊張抓著錢皓撒嬌的小女孩,走過來挽著他的胳膊,抬了抬下巴,“走吧,球場上見輸贏。”
于是,婦女倆幾年來頭次有了相當大的默契,一玩就是一個下午。
第二天,賀龍澤接到一條匿名短信,說錢藍天要回學校,讓他過來接她去下學校。
賀龍澤不知道那短信是誰發(fā)的,但還是開著車來錢公館接錢藍天了。
錢藍天要回學校,走的時候,分別跟家人道別后,方才坐上賀龍澤的車。
一上車,她就有些納悶的問,“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去學校啊?特地來接我。”
賀龍澤也納悶,轉(zhuǎn)問她,“你把我的手機號碼,告訴了你哥哥嫂子了嗎?”
他的號碼是剛換的,根本沒人知道。
可那條匿名短信,真是奇怪。
“我沒有說啊?”
“那你認識這個號碼嗎?”賀龍澤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讓她辨認那個號碼。
錢藍天拿過來看了看,搖頭,“不認識。”
不認識?
那誰會有那么大的本事,查到他的手機號碼?
想到什么,他又問錢藍天,“你要回學校的事,跟誰說過?”
“我就跟我爸爸說過,我媽媽奶奶,還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錢藍天的話,賀龍澤默默地記在了心里。
誰會有那個本事知道他的手機號碼啊,誰又會莫名發(fā)條短信給他,叫他去公館見身邊這個丫頭去學校啊。
除了一個錢皓,還能有誰。
不過,賀龍澤實在不明白為什么錢皓要這么做。
昨天去過錢公館一次,他在家的,但是沒有出來見他,今兒一早到錢公館,他還是沒有現(xiàn)身。
到發(fā)了條短信給他,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賀龍澤百思不得其解。
把錢藍天送到學校,車子就停在校門口,他卻不愿意打開車門讓她下車。
扭頭看著她,含情脈脈的看著。
錢藍天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車停的時候,她順手捏了下車門的手柄,發(fā)現(xiàn)車門鎖了,扭頭看他,示意他開車門,卻發(fā)現(xiàn)他盯著自己,不知道在看什么。
久了,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過去揪了他的下巴一下。
“看著我做什么?我到學校了,開車門,我要下去。”說話的時候,唇角邊,忍忍不住揚起一抹笑意。
賀龍澤拿下她的小手,緊緊地握在手心里,輕言細語,“小鬼,你爸媽是不是同意我們倆的事了?”
她的母親,好像也沒有說什么,到是她的父親,雖然沒有露面,但是給他發(fā)了短信,讓他去接她,這意味著什么呢?
賀龍澤說傻不傻,細細想來錢皓的行為,有個就是那個人好面子,不想這么快就答應(yīng)了他這個未來的女婿。
所以他不肯見他,是在拖延時間,讓他們倆多相處。
也就是說,他同意他們倆交往下去,至于婚姻關(guān)系,可能以后,還真得看他們的造化了。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態(tài)度啊,但是他們并沒有反對。”錢藍天眨巴著眼睛,盯著他刀刻分明的五官,真的覺得,這個人越看越好看。
她好不想跟他分開啊,但是沒辦法,他們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早晚都會分開的。
“那一切就先順其自然吧,我找機會好好在他們面前表現(xiàn),爭取博得你爸媽的歡心,到時候,娶你過門。”
說完話,伸手捏了下她白皙的小臉,真覺得這丫頭,他真是愛不釋手啊。
好想就這樣牽著她,永遠都不放手讓她離開。
“誰說要嫁給你了!”錢藍天嬌羞的垂下頭,口上不承認,但臉頰笑得仿佛暈出了一朵花。
她俯身過去,按了車門的開關(guān),隨后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賀龍澤再想伸手抓住她,卻撈了個空。
錢藍天站在校門口,微笑著朝他揮手,“大王,再見。”
車里的男人,亦也朝他揮手,“什么時候回家,我過來接你。”
“可能周五吧!”
“好,那我周五過來接你。”
她也不客氣的應(yīng)答,而后轉(zhuǎn)身進了校園。
賀龍澤見她走了,他方才調(diào)轉(zhuǎn)車頭,驅(qū)車離開。
兩個人剛分開,不遠處的路段邊,有輛車子的車窗,方才緩緩地放下。
看著那輛車子走遠了,他才推開車門,下車來朝錢藍天追了過去。
“藍藍……”
就在錢藍天進校沒走兩步,身后忽然響起男子醇厚的嗓音。
錢藍天腳步一頓,回頭……
當看到校門口站著的人時,她著實有些驚訝。
卓越……
他怎么會在這里?
朝著不遠處看了看,看見大王的車已經(jīng)不見了,她才又倒回來,隔著校門口的鐵欄,問著外面的人,“卓越,你在這里做什么?”
怎么發(fā)現(xiàn),幾個月不見,他好像瘦了好多。
而且,臉色很是蒼白。
“你出來,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wù)労脝幔俊?
好幾個月了,他都好幾個月沒有看見她了。
以為她真的會好幾年才回來,當接到錢寧玥的短信,說她回來了時,他高興馬上就趕了過來。
本是要直接去錢家的,在半路猶豫之際,見她坐著一個陌生男子的車下來了,他就開著車一路跟了過來。
醫(yī)學院?
難不成她現(xiàn)在在這里讀大學?
對于卓越這個人,錢藍天覺得,自己不欠他什么。
他們之間的事,早在很久以前就結(jié)束了。
不是她辜負的他,是他先娶了別人在先。
既然娶了別人,又不肯跟別人好好過,錢藍天覺得,這個人在自己眼里,越來越讓人覺得反感了。
“對不起,我還要上課,你有什么話就現(xiàn)在說吧,我時間不多。”
她實在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牽扯,雖然,看到他現(xiàn)在這副樣子,神情悲涼,很是可憐,但是絕對不會選擇去同情他。
“真的一點時間都沒有嗎?我只要半個小時,你出來,我們車上說好嗎?”他聲音低啞,滿是哀求。
看著錢藍天的那雙眼睛里,不乏布滿了深情跟哀傷。
錢藍天避開他的目光,“有話你就說吧,我沒有時間,你要是不說,那我走了。”
絲毫不給他面子,她轉(zhuǎn)身就走。
“藍藍。”見她要走,他急了,忙又叫道。
錢藍天背對他,停下了腳步。
片刻,身后就響起了他低啞的嗓音,“我想你。”
“藍藍,我好想你,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我不想失去你,我想你跟我在一起,很想,藍藍,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說到最后,聲音里,注意聽似乎都帶了些哭腔。
這個時候,錢藍天更不敢回頭看他了。
僵硬著身體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她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執(zhí)著。
她之前不是已經(jīng)跟把他話說清楚了的嗎?為什么他還要這樣?
她不想他,也對他再也沒有那種感覺了,所以,硬著頭皮,頭也不回,冷冷地丟下三個字,“對不起。”
話音落下,她提步就往前走。
一直往前走,頭也不回。
身后,還傳來他不死心的悲凄聲,“錢藍天,我知道之前是我的錯,我不應(yīng)該跟你姐結(jié)婚,我更不應(yīng)該在你生病的時候離開你。”
“可是,我真的愛你,藍藍,我真的愛你。”
不管他說什么,說得再悲慘凄婉,她都始終沒有回頭,義無反顧的往前走,直到,消失在他的眼簾。
卓越坐回車里,眼眶已經(jīng)濕潤了。
清秀的臉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跡。
覺得胸口一陣撕裂的疼痛襲來,他彎腰猛地咳嗽幾聲,便是吐出了好些血出來,染紅了整個掌心。
卓越坐在車里,歇息片刻,手機響了。
他無力的拿出來,瞟了一眼,看到是錢寧玥打來的,他按下接聽。
那頭,傳來女子清亮的嗓音,“你來寧都了嗎?”
卓越疲憊的靠在椅背上,揉著眉心應(yīng)道,“嗯。”
“那去XX餐廳吧,我有話要跟你談。”
這一次,卓越?jīng)]有拒絕,直接就答應(yīng)了。
不管怎么說,他是自己法律上的妻子,再不待見她,總歸還是要見的。
既然她想見,那就見吧!
又歇息片刻,他方才驅(qū)車去某某餐廳。
錢寧玥比他先一步到達,見他進了餐廳,坐在不遠處的錢寧玥,直接朝他揮手。
卓越一眼便看見她了,提步走過去,剛坐下,對面的女人便說:“幾個月不見,你瘦了好多。”
是啊,一晃,他們這對夫妻,幾個月沒有見面了呢!
他把自己丟在錢家,從此便是不聞不問。
雖然,她心里恨極了這個男人。
可從另外一方面,她又感激他。
感激他讓自己嘗透世間冷暖酸甜苦辣,也感謝他把自己丟在錢家,讓她深切的感受到,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才是用心待她,真心待她的。
她不想再傻下去了。
他不是愛錢藍天嗎?那就讓他去愛吧!
她已經(jīng)無所謂了。
“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卓越顯然有些不耐煩,直接開門見山。
從進餐廳來到坐下,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正眼好好地看一眼對面的女人。
更沒有發(fā)現(xiàn),她有些變了。
變得會打扮了,出門也會化妝了。
反正,整個人看上去意氣風發(fā),春光滿面,而不像他,臉色蒼白,整個人頹廢至極。
錢寧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她冷笑,笑得好不蒼涼。
最后,從自己的包包里,取出一份資料,遞到了卓越的面前。
這時,卓越才意識到什么,抬眸看了她一眼,再垂下眸。
眼前的資料上,‘離婚協(xié)議書’五個大字,很是顯眼的出現(xiàn)在他的眼簾里。
有那么一片刻鐘,他是愕然的。
可是細細想來,也沒有什么稀奇的。
他們這樣的夫妻,早晚都會分道揚鑣的,只是時間太快,他有點意外而已。
“我知道,你可能早就想跟我離了,可能迫于你曾經(jīng)對奶奶的諾言,所以一直不跟我開口。”
“那么,今天就讓我來開這個口吧,讓你解脫,也免得你面對我,像是在面對一個讓你極度厭惡的人一樣。”
直到今天,她才想通。
沒有感情的婚姻,是維持不下去的。
她也不明白,當初為什么就答應(yīng)跟他結(jié)婚了。
現(xiàn)在想想,真后悔。
索性,她還能夠再遇到一個真心待她的。
這一次,她會牢牢的抓住那個人的手,永遠都不會再放開了。
“身上有筆嗎?”
機會沒有做任何的考慮,卓越冷淡的問道。
甚至連協(xié)議書上的類容,他都沒有心情看下去,直接問她要筆。
他的反應(yīng),讓錢寧玥覺得,好可笑。
夫妻也三年多了吧?提到離婚,他竟是如此的爽快。
她拿出筆,遞給他,看著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卓越簽好了字,直接把協(xié)議書遞給錢寧玥,“你自己拿去民政局吧,我沒時間去,回頭我會打電話給那邊的人,讓她給你辦理的。”
說完話,站起身來,推開椅子就要走。
錢寧玥見他沒有絲毫的留戀,心里痛極了。
他這樣冷血無情,可知道會遭報應(yīng)嗎?
“你難道,就不想聽聽天天的事?就不想知道她為什么提前回來了?”
既然已協(xié)議離婚了,跟他,也再也瓜葛了。
只是覺得他這樣傻傻的,好可憐,可憐深愛著別人,別人卻對他不長情。
卓越是真的想走的,可聽到錢寧玥的話,腳步又突然頓住了。
最終,又坐了下來,看著她問,“她為什么會提前回來?”
“你還不知道吧,她之所以去當兵,是因為想跟她愛的人在一起呢!”
她沒有要嘲笑他的意思,她只是想讓他看清楚現(xiàn)實。
卓越看著對面的女人,瞳孔深深地收縮起來,寒意密布。
錢寧玥無視他的惱火,繼續(xù)道,“她喜歡一個人,叫賀龍澤,聽說,這個賀龍澤相當了得,不但是個軍人,而且軍銜極高,部下?lián)碛星к娙f馬。”
“如果你不了解賀龍澤,那想來,你聽過西城賀家吧?那可是個真正的軍統(tǒng)世家,天天喜歡的,就是賀家獨自,賀龍澤。”
“你胡說。”
卓越不相信,狠厲了聲音瞪著錢寧玥。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可是,他又怎么解釋剛才送她去學校的那個人?
雖然沒有看清楚他的面貌,但他還是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沒有胡說。”錢寧玥不理會他的暴怒,繼續(xù)道,“而且,叔叔阿姨都答應(yīng)他們倆交往了,天天為什么去了部隊又回來了,完全是因為他賀龍澤。”
“卓越,你比不過賀龍澤,你連一個金尚羽都比不過,你怎么跟賀龍澤比,你是沒有見過他,當你看見他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你自己是有多不自量力了。”
她也不想多說,話音落下,在他要對自己發(fā)火前,拿過協(xié)議書,拎起包包就走。
反而,卓越?jīng)]有發(fā)火。
就坐在那里,癡癡地發(fā)著呆。
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想著想著,就控制不住體內(nèi)的翻江倒海,又猛地吐出了好些鮮血在餐桌上。
再想要用餐巾擦掉,卻是一下子趴在餐桌上,就再也沒有起來。
最后,還是餐廳的服務(wù)員發(fā)現(xiàn)他暈了過去,方才打120,送去的醫(yī)院。
……
錢藍天中午剛下第一堂課,就聽到教室外有人喊,“錢藍天,有人找。”
她一走出去,就看見一個白發(fā)老人站在她面前,很是畢恭畢敬。
那個老人她認識,是卓家的管家。
她不想理會,掉頭就走。
老管家馬上道,“藍天小姐,我家少爺病危,能不能請你去看看他。”
病危?
錢藍天猛地轉(zhuǎn)身過來,看著那老頭問,“他今兒上午不是還好好的嗎?”
“可是,他現(xiàn)在卻躺在醫(yī)院里,生死未卜。”老管家眼眶紅紅的,像是哭過的一樣。
錢藍天再不想理他,可看到老人家如此卑躬屈膝的來請她,不去又不合適,只得跟老師請假,跟著老管家趕去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