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顏前世雖然是個小蝦米，但勝在前世資訊發達，她也能從新聞中得出些蛛絲馬跡的事情來。比如她大致給IP+流量的模式劃了條起點線，這條起點線就是由著名網絡小說改編的網播劇《古城迷影》的熱播。

本來國內各大視頻網站平臺一開始都是以網友發布自己的視頻為主，有的視頻網站會買下一些國外劇集的版權，而自己做內容的卻少之又少，直到《古城迷影》這部劇的橫空出世。前世《古城迷影》的成功，是輝耀和它背后的資本共同推進的結果，在此次大事件之后，大批資本熱錢蜂擁而至，揮舞著“IP+流量”的大棒攪風攪雨，從此娛樂圈十年流量為王的時代開始了。

重生之后的展顏在漸漸站穩了腳跟之后，就開始關注這部劇的動向。一切的軌跡本來是按照著前世來的，展顏看著這本網絡當紅小說的版權一直攥在原著作者的手中，心里也是很放心的。盡管流量為王的時代不是說來就來，但之前也有個鋪墊發展的過程，展顏監測著發展的趨勢，就是為了給自己積攢實力。

她想得很明白，讓她真的成為一個靠著拉踩、黑紅、水軍、通稿走紅的流量是違背了自己本心的，雖然這輩子陰差陽錯走的路像是流量小花的黑紅上位路線，但她自己清楚，一旦吳越長歌助她翻身，她就會盡快摘去頭上扣著的流量帽子，減少出演大熱IP劇，或者漸漸將發展重心轉向電影制作。

雖然電影也存在偷票房、票補等等手段，但好歹每張電影票也是真金白銀砸出來的。粉絲或許一開始會為了心愛的明星而為粉絲電影買單，但一而再再而三的面癱演技、弱智劇情，最終只會將粉絲的好感消耗殆盡。而那些非粉絲的路人，早已因為口碑不佳而用腳投票，堅決不看了。

因此，電影行業相對較為理智，這直接體現在，不論電視劇的水平有沒有下降，起碼每年影壇還是會出現一些較為出色的電影，殺出那么幾匹票房黑馬來。

在這凜冬將至、山雨欲來的至暗時刻，展顏也不得不使上一些炒作流量的手段了。這也是她一開始學網紅、拼命炒作人氣的原因，畢竟越快在流量時代擁有人氣，才能在未來的戰爭中立于不敗之地。可越是與粉絲互動，她卻越發沒法把這些人當做一堆數據了。

展顏自然是看過買推廣公司的水軍刷出來的轉評是怎么樣的，好幾萬的轉發和評論，但內容都是相似的內容。公關或是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職業粉絲的粉頭，裹挾著大量的水軍帶動著粉絲，將夸贊的評論點贊、回復到評論區的頂端。甚至還有人會在論壇、微薄搜索明星的名字，一開始只是和謾罵的人對罵，但最后漸漸變了味，一旦是負面評論，都有可能招致蜂擁而上的粉絲。

越是有了后世的對比，展顏越是珍稀自己現在的評論區，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會有幽默搞笑的段子，也會有大段的贊美，但也會客觀評價展顏的演技，會對她提出批評。

因此，盡管她在真正出演電視劇，以演員身份出道之后，不再那么處心積慮地當微紅。她的微薄也就維持在日常評論五六百條，有視頻或是有精彩內容的時候能夠破千的狀態。但是她很知足，畢竟這些人幾乎是活粉。

前世有數據公司曾經給鐘離的微薄做過數據脫水，結果顯示，鐘離那號稱一百萬的粉絲里，真正的活躍用戶不足10%，而他那動輒破萬的轉發、評論、點贊，90%以上是水軍刷的。盡管結果有可能存在偏差，但還是很能說明問題的。

展顏關注著《古城迷影》的發展軌跡，終于還是出現了異動。最初，那個異動只是一條并不怎么起眼的財經新聞。

“本報訊，近日，贏晟私募注資輝耀娛樂4.1億，收購輝耀娛樂10%的股權，成為輝耀娛樂第三大股東。據悉，完成收購之后，輝耀娛樂將進行《古城迷影》項目的開發與制作。”

展顏在看到這條新聞的瞬間，就開始緊張了起來，難道說，自己這只小小的蝴蝶，竟能產生如此大的蝴蝶效應不成。走投無路之下，展顏只好把紀宸請到會議室，開了個緊急會議。

雖然不知道該如何在學長面前隱藏自己是重生的這個大秘密，可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和他說：“學長，你看到今天贏晟私募注資輝耀的新聞了嗎？”

“看到了，”紀宸點了點頭，“應該是正常的融資吧？你也知道，去年電影總票房都快破45億了，也不算一塊小蛋糕了，投資影視業還算正常。”

“不是啊學長，”展顏急道，“這個就是對賭協議啊！”

“對賭協議？”收到展顏的會議通知，剛剛推會議室門的歡姐疑惑道。

“是的，對賭協議，”展顏回答，“我不是很清楚這次他們的協議會是怎樣的具體內容，但是一般按照行情，贏晟注資4.1個億，明面上是收購輝耀娛樂的股權，但實際上的交易是贏晟預支4.1億，在約定的時間內，輝耀需要為他們掙回8.2億，若是不能掙回這么多錢，那么差額是要輝耀自己掏腰包補回去的。”

“制片方有賭性我是可以理解，可若是萬一賭輸了，資方怎么肯定自己投資的制片方一定能把差額補回去呢？”歡姐不解地提問。

“羊毛出在羊身上，”一直認真聽著的紀宸突然答道，“一旦制片方的業績沒能完成，那么資方就會逼迫他們出演各種粉絲向的東西，又或是接代言、拍廣告，反正輝耀娛樂是個經紀公司，只要他們旗下還有明星，這些明星還有足夠的人氣，總不缺為他們買單的人。”

“但輝耀娛樂是輸是贏又與我們有什么關系呢？”紀宸繼續說，“展顏你為什么突然這么擔心輝耀的對賭協議？且不論他們簽訂的到底是不是對賭協議。”

“學長，你有沒有想過，萬一輝耀的這次對賭協議成功了，會造成怎樣的后果？”展顏憂心忡忡地問。

聞言，紀宸陷入了沉思。如果輝耀這次對賭協議成功了，資方和發行方雙贏，對于雙方來說都是好事。對輝耀娛樂來說，這4.2億相當于啟動金，目前它的競爭對手中，體量這么大的還沒幾家，哪怕是主要競爭對手剩下的兩巨頭，4.2億也不算小數目。對資方來說就更是穩賺不賠的生意了。

然而這對于影視業來說卻不見得是好事，因為這只會引來更多的跟風和效仿。然而，一來資本才不看什么藝術性，快速回本才是王道，那么原本狠抓戲本深挖演技的劇組反而會更難拉到投資；二來則是那些背負賭債的人，不論是演員還是導演，在這高昂的對賭壓力下，只會更加接拍雷劇、綜藝掙錢還債。甚至有些有口碑的大導演、老戲骨都有可能因為太過自負，簽下對賭協議卻又一著不慎欠下賭債，不得不拍一些砸口碑的東西。

“你的擔心很有道理，”最終紀宸嘆了一口氣，承認道，“那么我們要如何應對呢？”不過他還憋在心里一句話，為什么你這么年輕的一個小姑娘會知道這些業內密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