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乾海市在大江以南的越省,冬天的南方陰冷潮濕得讓人骨子里發(fā)疼。房間里暖氣壞掉還沒修好的展顏早起覺得自己都無法感受自己的腳趾了,穿著單薄的戲服在寒風(fēng)里拍了一整天戲,又躺在潮乎乎的被子里,第二天一早,她果然感冒了。
“好在癥狀不是鼻塞或者咳嗽……”一邊感慨著自己身體素質(zhì)還是不夠好,一邊喝了一大口熱燙燙的白開水,仰頭將一大把感冒藥片吞了下去。
展顏掏出記事本,看了看自己的日程,果然今天還有一天的拍攝任務(wù)啊……更糟糕的是,今天要開拍的戲份是送美入?yún)堑牟糠至恕?
不知不覺間她入組拍戲竟然也過了一小半進度了。展顏伸手摸了摸記事本上被自己劃掉的事項,唇角勾起了一抹滿足的微笑。且不說前世,便就只論今生,在她這樣初出茅廬的階段就能演一個讓她享受到挑戰(zhàn)的角色,這就令她滿足了。
手機定下的鬧鐘時刻到點了,她的手機“嗡嗡”地響了起來。被感冒癥狀侵?jǐn)_得昏昏沉沉的大腦被這聲音激得一下清醒了,展顏一把將手機塞進口袋里,匆匆忙忙用冷水將就著洗了個臉,伸手從潤膚霜里挖了一塊,一邊向臉上涂抹著,一邊向今日的戲棚沖了過去。
好在沒遲到,展顏暗暗拍了拍胸口,慶幸著。就看見她憧憬了很久的戲劇演員趙英老師已經(jīng)到了拍攝現(xiàn)場了。趙英和寧逸、張遠二人也是同班同學(xué),后世寧逸和張遠因為出演了一部硬漢警匪片而走紅,成功打開了叔圈市場,便有不少人拿著趙英的照片和這二人做比較,刻薄的營銷號更是用46歲的趙英和46歲的張遠、寧逸做超級話題做噱頭,博取點擊量。
不過十年前,趙英依然是喜劇屆的翹楚,只是他精湛的演技尚未被他的搞笑功力掩蓋,還是能接到許多不錯有深度的角色,可惜未來他的戲路越來越窄,只能作為喜劇演員存在了。
但在吳越長歌里,趙英非但沒有演搞笑角色,相反還演了個真正的反派——太宰嚭。歷史上的太宰嚭本名伯嚭,是個貪財慕色的越國廷臣,也是因為他的關(guān)系,范蠡才能用財寶美人救下勾踐一命。吳王既沒有下令殺死勾踐也沒有徹底滅亡吳國,這才是勾踐卷土重來的禍根。
雖然趙英老師白白胖胖的,像一塊松軟、白皙的發(fā)糕,面相也是一團和氣的憨厚,但是他演起奸臣太宰嚭來卻一點都不含糊。非但不會讓人覺得搞笑,反而會有一種:“啊,這果然是個奸猾之人”的感覺。
展顏一到片場就乖乖坐到一邊,吳蕓和她打了個招呼,著手為她梳頭、化妝。當(dāng)她的手碰到展顏的額頭,被展顏燙手的體溫嚇到了,驚呼:“好燙呀,顏顏,你在發(fā)燒!泵τ只仡^叫著牧君恩:“小恩!今天能給展顏休個假嗎?她好像感冒了!
伸著手想要阻攔她的展顏沒能來得及,就見到片場大暴君臭著一張臉走了過來:“展顏!你知道這個景道具組搭了多久嗎?你請假全場都要停工,說吧,到底要多久才能好?三天可以嗎?”
展顏立刻搖頭拒絕:“不,不用了導(dǎo)演,我可以堅持拍完今天的戲份,我沒記錯明天之后大概兩三天都沒有我的戲份,我會趁著那個時候好好休息的!
牧君恩雙手環(huán)胸:“行吧,你受不了了就和我說,別在我的片場把腦子燒壞了!
而聞言隨后趕到的紀(jì)宸皺著眉一臉不贊同:“女孩子別這么逞強,把自己身體弄垮了怎么辦,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們把吳國宮廷后面的戲拍完。”
聽完他的話,展顏一臉堅定地?fù)u了搖頭:“今天的戲份有西施入?yún)谦I舞的部分,我們等了好幾天才起霧,如果不趁著今天早晨的晨霧拍完這一幕,可能又要等好幾天了。”
吳蕓聽聞更是不贊同了:“你還想在水汽那么重的湖面跳舞嗎?跳完了你的病就更重了。”
“那也沒辦法啦,”展顏吐了吐舌頭,“吳老師麻煩你把我打扮得好看點哦!
“好的!眳鞘|拿她沒辦法地?fù)u了搖頭。
等到正式開拍時,正好是早晨八點半,算上早上造型的兩小時,她今天一大早天還未亮便趕到了片場,在這深冬的清晨,她倒是切實感受到了演員也是個辛苦的職業(yè)。
展顏身上穿著的綺羅衣很薄,絲綢的質(zhì)感特別順滑,觸著皮膚更加給人一股涼意。由于會有寬大的袖子滑落露出手臂的鏡頭,紀(jì)宸教給她作弊的保暖貼貼法也不管用了。但是舞蹈本身的動作卻會讓身體暖和起來,這倒是讓她好受了許多。
在張遠飾演的越王和范蠡的視角看來,則是完全不同的一個意向。年輕漂亮的姑娘隔著朦朦朧朧的水霧,一身裊裊白衣,在金色的晨光下偏偏起霧。她的腳下是一條小巧的蓮舟,水面就像鏡面,偶爾在水霧中出現(xiàn),倒映著少女纖細(xì)的影子。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大概只有洛水女神可以形容這樣的場景。
而在場的每一位男演員也恰好展現(xiàn)了他們各自的角色應(yīng)有的情緒,不過范蠡的擔(dān)心中混雜著幾分紀(jì)宸自己的真實情感,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在展顏的視角看來,她更加驚艷于趙英的演技。要知道,她深度閱讀過劇本,對于每一個將會與她演對手戲的角色的劇本都有所了解。而趙英幾乎完美地詮釋了太宰嚭對西施美色的垂涎以及躲躲閃閃遮掩這種垂涎的小人作態(tài),畢竟他只是個有賊心卻沒有賊膽覬覦王的女人的小人罷了。
“CUT!”牧君恩吼道,“獻舞戲過了!現(xiàn)在拍對答部分!”
于是又是一通手忙腳亂地搬挪設(shè)備,大家轉(zhuǎn)場到室內(nèi)去拍室內(nèi)戲了。在寒冬湖面上跳了很長時間舞的展顏,終于可以轉(zhuǎn)去不透風(fēng)的室內(nèi)了,她長舒了一口氣,好在還是比湖面暖和多了。
西施蓮步款款走下御階,俯身行禮,嬌聲道:“王上!
“cut!展顏你演妲己呢?”牧君恩吼道,“說過讓你不要刻意展示嬌媚,那你賣弄什么風(fēng)情呢?”
展顏整了整臉色,盈盈下拜,臺詞還沒說出口,又被大導(dǎo)演喊了卡。
“展顏你上墳嗎?!你是間諜不是祭品!”
于是展顏有些緊張地理了理袍腳,再次準(zhǔn)備彎腰,牧君恩幾乎是咆哮著喊出的卡。
“算了,”牧君恩挫敗地抹了抹臉,“休息十分鐘。”
展顏嘆了口氣,緩緩走向場邊。她之前的戲都演得還好,雖然有時候會被牧君恩喊卡,但是卻不像今天,一個簡單的場景總是被喊停。
難道自己是在哪里理解錯了嗎?可惜感冒得昏昏沉沉的腦子讓她轉(zhuǎn)不過來了,實在是很難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