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驟然巨變,原本古鎮熙熙攘攘的石板街道一下子就冷清下去,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著這里的百年老屋,寬敞的街道上除莫飛煙以外,再無半個人影。
豆大般的雨點很快就把莫飛煙淋了個濕透,渾身衣物均黏糊糊的緊貼在皮膚上,她一個人在雨中失魂落魄的走著,狼狽的模樣倒真成了人們常說的“落湯雞”。
嘩嘩的雨聲中隱約夾雜著天際雷電的轟鳴,可莫飛煙卻恍若未聞,對周遭的雨聲、風聲,雷電聲,她統統視若無睹,按照一條直線,一步一步走下去,沉浸在往昔的回憶里……
“你叫莫飛煙是嗎?這是你的學生名牌卡,落在我課桌上了,以后摘下學生證要妥善保管,用曲別針戴在衣服上,不戴要扣分的!薄浀,這是沈林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同班同學為了捉弄她,故意把學生證摘下扔到校草的桌子上,等著看她出丑,卻沒想到,會看到他對自己微笑。
在之后,班里打掃衛生,每個班都在校園里有一片負責的區域,她恰好又跟沈林分到了一個組。大約是當年看她吃的太瘦了,他總是搶著幫她打掃衛生,她負責清掃的區域只有巴掌那么大點地方而已。
他的心真的很好,很熱心。從來沒有因為她家里窮而瞧不起他,而且當他知道她沒有父親以后,他就更加照顧自己了。作為班委,他總是喜歡晚自習的時候坐到她身邊,主動幫她輔導英語數學。
逐漸的,她自然而然的喜歡他了。
*
“你是不是喜歡我?”
“。课也艣]有!
“那你跟我說話,臉紅什么?”
“我……”
“其實,我也喜歡你!
——成為朋友以后,突然有一天面對他不是表白的表白。然后,在各科老師的火眼金睛中偷偷摸摸的保持著戀愛關系。
然后到畢業的那一天,他拿著畢業照片,手指摩挲著她照片上的臉龐,含淚笑道:“你別哭啊,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等我回來了,找到一份好工作,我就養你一輩子,咱們永遠在一起!”
……
可是,‘永遠’究竟有多遠?
你所指的‘永遠’,又是否存在?
那些最最純真質樸的感情啊,隨著那時的青蔥歲月一起,如白駒過隙晃進了塵世間,最后——化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留下的只有回憶。
如今的愛,里面摻雜了太多的功利算計。
不算計的愛情,反倒不真實了。
我不能不為你的未來考慮。沈林,你和我不一樣,你是有未來的,跟著我走,只會害了你。
正因為我是不幸的人,所以更加不能連累你跟著我一起不幸。
你說的那些我懂,我知道你還愛我,你不知道,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有多開心?墒呛鼙,我不能給你任何回應,我不能撲進你的懷里,不能對你表現出絲毫情感。
我真的不想,把你的未來毀了。
我知道你還愛我,也謝謝你還愛我,可除了謝謝,我什么都給不了了。
沿著長長的石板街走到盡頭的時候,莫飛煙臉上的雨水剎那間多了起來。
眼眶紅了一圈,眼中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匯集在眼角,順著睫羽滑下,滴到下巴上。
她狠狠地擦去臉上的淚水,站在原地,目視腳下。
“飛煙,你在做什么!”頭頂的雨突然停了,沈林已經從后面追了出來,看到渾身濕透的莫飛煙,他溫吞的性子陡然竄起了怒火,褪下上衣用手臂撐開,擋在她頭頂,不悅地問道,“雨這么大,為什么不找一個地方避雨?淋壞身子怎么辦?”
他豈非看不出她是在變相的凌虐自己?
她是故意淋雨的,看得出來她在生氣?伤谏鷼馐裁矗可鷼馑母姘滋^莽撞,還是認為他說的話都是假話?
“我剛才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你還追過來做什么?”明知道他在心疼自己,可她還要做出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語氣涼涼地反問他。
“我擔心你!鄙蛄指吲e著衣裳為她遮擋雨水,清瘦的身子在寒涼的空氣中凍得瑟瑟發抖。
“你用不著為我擔心。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走,我會自己走回去!彼破茸约旱囊暰從他發抖的身體上移開,艱難的邁開步子從他身邊走過,走出為她遮風擋雨的襯衣下。
“飛煙,我知道你不高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氣了你告訴我,但是別一個人悶著不說!毖劭粗叩倪h了,他竄起的火氣一下子又降了下去,舉著衣裳追上去,對她的背影心疼的低喊。
“你不要再跟著我了!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回去吧,明天你就回漢省上的你班,好好做上班去!!”她幾乎是用吼的,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一臉厭惡地說道,“沈林!你煩不煩?你幫我逃走,救出我弟弟,你做這些冒了很大風險,我謝謝你,我很感激你……但是我卻沒辦法面對你,我說過了,我想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生活。你陪著我,只會不斷讓我想起在漢省我都遇到過什么……我不想在回憶那段不堪入目的記憶,連同知道那些事的人我也不想看見……包括你!”
她最后一句話說的很過分,故意加重的語氣加上反感的表情,活生生像一把利劍捅進沈林的心房。
“……”沈林的身形一頓,被她最后那句話重傷了。
“到此為止吧!”
莫飛煙走的很決絕,疾步消失在搖曳的風雨中。
青石板路的盡頭,是平坦的水泥路面,一輛轎車剛停在路邊不久。
開車的司機正是汪大鵬,車后排的座椅上,有兩個男人愜意的坐在溫暖舒適的真皮椅上,笑意盈盈地注視剛才發生的一切。
“我說邵博,咱倆可是看了一出好戲呢!背錆M痞氣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齊之皓指著莫飛煙奔跑的背影,不懷好意地說,“看到沒,莫家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她也一樣,身體里流著莫正軍的血,天生就會狡詐和欺騙。她帶著我的小寵物逃跑,你打算怎么收拾她?你要是玩膩了,不想要她了,直接送給我好了,我倒很樂意幫你玩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