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師太修行之處是離淵城不遠(yuǎn)的淵崖廟,我曾聽念瑤姑母說過,她每個(gè)月都會去淵崖廟祭拜。”
狄辰燮每多說一個(gè)字,蜃焱皇的眸子都會跟著睜大幾分。
狄辰燮勾唇冷笑,突然又轉(zhuǎn)而道:“我曾有幸見過水淵皇室的易容之術(shù),精妙絕倫,易容之后,即便是熟知之人,也難辨真假。”
“朕,朕想見她!帶她來見朕!”蜃焱皇語根虛浮無基,卻又十分響亮地命令道。
狄辰燮冷哼一聲,諷刺道:“你以為你還是那個(gè)一聲令下,便能讓千萬人馬首是瞻的皇嗎?況且,縱然是你想見她,她就會也想見你嗎?!”
蜃焱皇眸中露出兇光,狄辰燮迎上他兇殘畢露的雙眸,毫無懼色,心頭那為他所不喜的感覺稍淡了些。
只是,蜃焱皇只堅(jiān)持了那么一刻,便敗下陣來,雙眸變得渾濁而幽黯,他似是哀求,又似是自喃地道:“她當(dāng)年雖是將這遺詔給藏了起來,但是她對你父王狄煊那視如己出的疼愛不是假的,一切都是朕的錯(cuò)。若是可以,朕希望你能接她回蜃焱。朕希望百年之后,能同她合葬一處。”
“你想同她葬在一塊,你問過她想不想了嗎?!當(dāng)初,你為了把玄神教拉下神壇,為了拉攏楊氏家族以穩(wěn)朝綱,連令她胎死腹中的罪魁禍?zhǔn)锥伎梢苑胚^,如今,你竟然還妄想著她能與你同葬一墓?”
蜃焱皇沒有回答,他幽幽地閉上眸子,狀若平靜,可是胸膛卻在劇烈地起伏著。
“你仍由旁人指責(zé)她誕不下龍嗣,廢其后位不說,還親手將那罪魁禍?zhǔn)淄粕狭撕笪唬∧憔惯癡心妄想她會見你,會愿意與你同葬一處?可笑至極!可笑至極!”狄辰燮滿臉冷笑,眸中滿是不屑與譏諷。
“是誰人這么告訴你的?那玄神教余孽嗎?是她慫恿你謀反的?!”蜃焱皇閉著眸子問道。
當(dāng)年她因?yàn)槔⒕危瑢Φ页桔粕鯙樘蹛郏页桔埔残切屈c(diǎn)點(diǎn)地記得一些。只是,她“離世”時(shí),狄辰燮還很小,根本不可能了解這些。
那么,必是別有用心之人將這些事告訴了他,以加深他對他的恨意!要知道狄辰燮在得知遺詔一事后,雖是恨他,卻尚無謀反之意!
“在這個(gè)關(guān)頭,你竟然想的還是我為何而謀反,你的眼中永遠(yuǎn)都只有權(quán)利!”狄辰燮眼神越發(fā)冰冷,“他日,你九泉之下,有何臉面去見先祖,去見我父王,去見你那尚未出世的兒子?!”
雙眸在布滿皺紋的臉上猛地睜開,蜃焱皇怒道:“那是個(gè)女胎!看來,果真是玄神教的余孽在背后慫恿的你,還撒下如此彌天大謊以圖掩蓋當(dāng)初占卜有誤之實(shí)。”
狄辰燮似笑非笑地看著蜃焱皇,臉上的譏諷之意更濃。
慢慢的,蜃焱皇的雙眸中浮現(xiàn)出驚駭之色,他喃喃道:“兒子,怎會是兒子,那分明是個(gè)女胎……”
狄辰燮用眼角瞥著蜃焱皇,陰冷地反問道:“女胎,就不是你的親生骨肉了嗎?!男胎,你就不會放棄他了嗎?!”
蜃焱皇沒有回答,而是死死地抿住了雙唇,眸中驚駭不散,嘴角有血絲溢出。
狄辰燮再不看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在狄辰燮即將踏出殿外之時(shí),蜃焱皇突然朝狄辰燮竭力吼道:“軒轅宸必是軒轅禹的親生兒子!否則他又怎會將淼幻珠傳給他?!他背后必有陰謀,且有可能與孟璃有關(guān)。你行事務(wù)必謹(jǐn)慎,一切以大局為重,蜃焱的興衰存亡就交給你了!”
因太過用力,蜃焱皇終是沒有憋住,一口老血從喉中噴射而出,將面前的錦被被染成了暗紅色。只是,此時(shí)他的嘴角卻勾起一抹笑意,眸中閃出一抹釋然之色。
狄辰燮腳步微滯,停了那么一刻后,再次頭也不回走出了殿外。
蜃焱皇沒有開口喚御醫(yī),只是轉(zhuǎn)過頭,怔怔地盯著那片暗紅,慢慢的,他的雙眸復(fù)又滲出愈來愈濃的的驚駭之色,似乎是在回憶著什么……
那一年,那一夜,她身上的錦被也染成了這片暗紅,她曾經(jīng)靈動的雙眸也如他此刻這般驚駭……
他卻在那個(gè)時(shí)候走出了房間,終是成就了他一生的悔恨……
有生之年,尚有緣見否?
然,將死之人,何縱馳妄念?
……
焱城,某處有淵衛(wèi)暗中看守的地方。
月妍看著來人一臉的殺氣,知道他已經(jīng)知道些什么了。
看著眼前這個(gè)可望而不及的完美俊顏,她笑得痛苦而酸澀。眼前這個(gè)男人,是她最該憎恨的男人,可是她卻恨不起來。
“你們父子為了得到她,還真是舍得!”月妍諷刺道。
“父皇從未賜過你淵令,你的淵令,究竟從何而來?!”軒轅宸神情冷峻地問道。深邃如淵的雙眸此刻森寒如劍,殺氣騰騰。
是他大意了,全身心地?fù)湓诹遂统牵瑓s是落下了淵城,此刻,他真的想把眼前這個(gè)女人撕成粉碎!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在她身上掃過每個(gè)的地方,都能帶給她一種剜肉之痛。
月妍煞白的臉上,突然浮出一抹詭異的笑意,她輕挑了一下眉毛,嘴角微微上揚(yáng),“你讓我再見見她,我便告訴你。”
“別以為本王不敢殺你!”他的聲音陰沉地可怕,如同來自煉獄,挾起一股沉重的死亡氣息,能瞬間便將人席卷,令人頓生瀕死前的絕望。
鳳眸一剎那間變得通紅,月妍冷哼一聲道:“你有何不敢?你們父子又有何不敢?你們,最好是殺盡我們木黎血脈!大家同歸于盡,豈不皆大歡喜!”
軒轅宸聞言眉峰微皺,若有所思,月妍突然瘋癲般地大笑起來,打斷了他的思路。
“哈哈哈!我倒是想起來了,她也是木黎血脈,你們怎會舍得殺了她?哈哈哈……”月妍說完,笑得是越發(fā)瘋癲,也越發(fā)地詭異了。
月妍的笑聲,令軒轅宸煩躁難安,他一把掐住月妍的脖子,怒道:“本王警告你,休要再生是非!否則,本王定要你生不如死!”
“方,方才,不,不是說要?dú)⑽业膯幔窟@會,怎,怎么只是讓我生,生不如死了?我,得死啊!我們木黎血,血脈都得死!包,包括她啊!”盡管胸中空氣稀薄,她卻還是竭力地將一個(gè)個(gè)字從胸中擠了出去。
軒轅宸的臉因極致的憤怒而猙獰得可怕,他手中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幾分,只是馬上他又如觸電般的松開了月妍。
那幽森得恍若能吞噬人心魄般的眼神在月妍的臉上停留了一息后,他轉(zhuǎn)身離開。
忍著心口的入髓之痛,月妍咬牙切齒地向軒轅宸高大的背影怒吼道:“軒轅宸,我恨你!恨你是那惡賊的兒子!更恨你棄我如敝履!所以,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休想得到!”
焱城,某處有孟璃在的院中。
“如此大好的機(jī)會下退兵,真是可惜!”
“誰說不是呢……”
軒轅宸不在時(shí),有淵衛(wèi)開始小聲議論起來。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孟璃是知道的。她有些納悶,能調(diào)動水淵兵力,必是需要經(jīng)過軒轅禹的同意的,肯定不是軒轅宸一人便能做主的。
在水淵未插手之前,木黎蜃焱,本有奸臣當(dāng)?shù)溃墒窃谒麄儾迨趾螅槌紖s被肅清。軒轅禹難道就不怕強(qiáng)大起來后的木黎蜃焱會成為水淵的威脅么?孟璃實(shí)在是想不明白。
突然,孟璃想起來,她見冰煙那日,那淵衛(wèi)曾告訴過她,月妍能突然出現(xiàn)是因?yàn)樗种谐钟袦Y令之故。而淵令只有軒轅禹軒轅宸父子才有權(quán)下發(fā),莫非月妍見過軒轅禹?
她那日似有未盡的話語,莫非,她知道些什么?
“帶本妃去見月妍!”孟璃向一淵衛(wèi)道。
這還是她在這里,第一次自稱“本妃”,盡管這群淵衛(wèi)一直都敬稱她為王妃。
“王妃恕罪!夜淵大人特意吩咐過屬下,不得在王妃面前提到月妍,王妃還是不要見了吧。”連提都不許提,更別提見了。
“原來你們雖口中是喚著本妃為王妃,心中卻完全沒有當(dāng)我是真的宸王妃啊!”冷了冷臉,孟璃眸光一轉(zhuǎn),接著道:“既然你們不把我當(dāng)你們的宸王妃了,我也沒必要在這里等你們的宸王了!”
孟璃說完就往外走,那一群淵衛(wèi)便馬上上來想將她攔住,只是他們的武功雖高,孟璃也不是吃素的。況且,他們因?yàn)榧蓱勀橙说睦做沁B孟璃的發(fā)絲衣角都不敢碰到,孟璃幾個(gè)猛攻,再加幾個(gè)輕巧的飛身,便躍至了院門旁。
“王妃!不可!王爺下令命屬下在院中守護(hù)王妃,王妃不得出院,若是王妃出去了,屬下只有向王爺以死謝罪了!屬下死了不要緊,只是屬下家中尚有妻兒老小,還請王妃念在他們的份上,腳下留情!”淵衛(wèi)道。
這群淵衛(wèi)天天跟著她,果然是被他們看出了她的一些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