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落座,斟茶倒水。
在喬姍姍忙活了幾分鐘后,秦飛又剛剛才離開的客廳中坐下了。
只不過一次,喬老師的家里不止他和喬老師兩個人,喬老師的姐姐與姐夫也在場。姐姐與姐夫在不斷的打量秦飛,審視的目光中帶著揮之不去的敵意。
秦飛則低眉垂目,看著擺在面前的茶碗,盤算著什么時候能夠走人。
他倒是打一開始就沒想折返回客廳里坐下,只是喬老師的姐姐徑直堵在不算寬敞的樓道中間沒有半點讓開的意思,總不好直接把人推開。
當(dāng)然了,與其說是攔著秦飛不讓走,更準(zhǔn)確的說法應(yīng)該是想留下秦飛拿著的茶碗。
“姐、姐夫,你們來也不跟我先打個招呼,我這會兒學(xué)校還有事。”喬老師心里清楚兩人的目的,只是都是一家親戚,不太好直接撕破臉,“要不晚上我再請你們吃飯吧?”她現(xiàn)在也只想把兩人送走。
“唉,妹妹,這就是你不對了,學(xué)校有事你請個假不就好了,你姐夫平日里是大忙人,難得來一趟。”表姐一拍大腿,笑瞇瞇道,“你也當(dāng)給自己放個假,下午跟我們出去玩玩,多好?”
喬姍姍心想,明明前幾天才來過,今天又來,中途電話還沒停過,這也能叫大忙人?
“學(xué)校那能說請假就請假,班里同學(xué)都等著我去上課……唉,也行吧。”她抱怨著,然后似有些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朝著秦飛說道:“你就自個先回學(xué)校吧,路還認得不用老師送吧?跟班里同學(xué)一聲下午的課就取消了,主任那邊我等下會打電話。”
其實下午喬姍姍壓根就沒秦飛班上的課,之所以這么說,只是順理成章的讓秦飛有個理由離開。
秦飛領(lǐng)會其意:“好的,喬老師。”
只是剛剛他剛拿起茶碗,還沒站起身呢,就聽見喬老師的表姐招呼道:“等下,你不是把課都取消了還讓他回學(xué)校做什么?不急不急……妹妹啊,你不先給姐姐和姐夫介紹下這位是?”
喬姍姍笑了笑道:“這是我學(xué)生。”她這樣簡單的一句介紹,就是有意不透露出秦飛的個人信息,不想給他招去麻煩。
但她姐姐明顯不是一句話就能打發(fā)掉的人,故意用一種曖昧的眼神看著兩人:“哎呦,這都帶回家了還只是學(xué)生啊?你這丫頭是我看著長大的,我還能不懂你?”
喬姍姍有點慌張的解釋道:“姐,你別亂說,他真的是我的學(xué)生。”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她急忙撇清和秦飛的關(guān)系,不僅僅是不想鬧出誤會,同時也是不想姐姐、姐夫兩人惹上麻煩。
她很清楚秦飛雖然是她的學(xué)生,但卻不是一般人。
朱主任在學(xué)校作威作福多年,不知道多少人舉報揭發(fā),但都一點用都沒有,因為人家上頭有人罩著,也知道什么樣的人不能碰從來不越雷區(qū),喬姍姍一直都不堪其擾,敢怒卻沒處言說。
可秦飛只用了幾句話就把朱主任從教務(wù)處調(diào)到宿管部管男生宿舍的衛(wèi)生去了,現(xiàn)在都還沒有半點要再調(diào)回教務(wù)處的消息。
要是隨便一個學(xué)生就能有這能耐,朱主任也早就從教務(wù)處主任的位置上被趕下去了,哪還會等到撞在秦飛手上。
只是喬姍姍的慌張,在她表姐的眼里就是在掩飾而已。她擺了擺手說道:“是你學(xué)生就是你學(xué)生啦,你怕什么?你是大學(xué)老師,大學(xué)里可沒有反對談戀愛的吧?都是成年人自由戀愛,又不是早戀還要偷偷摸摸的怕被老師、家長知道,再說現(xiàn)在又不是以前的封建時代了,思想開放追求自由,我們就算想舉報,也沒地兒去舉報你對不對?都是自家人,不會害你。”
會不會害她,喬姍姍不知道,但她知道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下去,表姐和姐夫就是在玩火。她偷偷撇了秦飛一眼,見他低頭垂目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在臉上瞧不出有明顯的怒意,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喬姍姍再度說道:“姐,你真的別瞎猜了,我和他就是老師和學(xué)生的普通關(guān)系,而且……”她頓了頓,斟酌道,“他自身條件挺好的,女朋友是我們學(xué)校里大名鼎鼎的校花,校領(lǐng)導(dǎo)都認識他呢。”
這是善意的暗示,暗示著秦飛的身份不簡單,只是在不善的人耳中,就成了變相的威脅。
一直沉默的姐夫原本就不善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目光灼灼的盯著秦飛面前的茶碗,不加掩飾。
他從兜里掏出煙來,也沒有問喬姍姍能不能吸煙,徑直給自己點上一根。燒著的煙頭冒出絲絲縷縷的煙,隨著呼吸的節(jié)奏,火光時亮?xí)r而黯淡兩分
“抽嗎?”他將煙盒打開,彈了兩下,一根煙被彈了出來,從中突出的煙蒂,指向秦飛。
秦飛搖了搖頭。
“不抽好,抽煙對身體不好。”姐夫狠吸了一口,吐出一大片煙霧,“我也想少抽點煙,但煙癮犯了,不抽心里就不舒服。”他將煙拿在手里,左右找了找,“小姍,你家煙灰缸在哪兒?”
“姐夫直接丟垃圾桶里就行了。”喬姍姍一個人住,她不抽煙,平日里也沒什么人來,沒有準(zhǔn)備煙灰缸。
“這可要不得。”姐夫笑著搖搖頭,起身去衛(wèi)生間用水將煙頭熄滅,然后當(dāng)著喬姍姍和秦飛的面丟到垃圾桶里,“只要是火就要小心,哪怕只是小小的煙頭,也可以引發(fā)火災(zāi)……小姍你平日里都是一個人住,更要小心這些。”
之后,他又不說話了,只是在空氣中彌漫著水和煙混合后有些詭異的氣味兒,表姐將話頭接了過去:“嗨,你姐夫他就是瞎操心亂說話,你別往心里去,不過要我說啊,你一個姑娘自個兒住外面也是該找個男人,兩個人過日子總比一個人過要輕松,萬一遇到什么事,也有人給你搭一把手。”
她將話鋒一轉(zhuǎn),若有所指道,“只是這看人還是要看準(zhǔn)了,錢這東西不是好玩意,豺狼虎豹魑魅魍魎,聞著味兒就過來了,所以才說財不露白嘛。”
這已經(jīng)是威脅了。
喬姍姍面色難看,到底誰是豺狼虎豹魑魅魍魎,你們兩個心里沒點數(shù)嗎?只是在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駁斥,撕破臉?還是報警?她目光猶疑,閃爍不定,拿不準(zhǔn)主意。
表姐若無其事的笑著說道:“對了,之前跟你說的事兒考慮的怎么樣了?這小碗兒雖然看起來老了點舊了點,但你姐夫喜歡,他雖然大錢掙不到,但閑錢還是有幾個,就愛淘些這小物件,我是覺得這是在敗家沒用,但錢啊,是你姐夫掙的,他有這個愛好雖然浪費錢,但總比去外面吃喝嫖賭讓我安心。”
秦飛這下算看明白了,原來喬老師的姐姐和姐夫都是有備而來,而且來者不善。
他擔(dān)心的就是不入流的寶貝招來不入流的貨色,給喬老師帶去麻煩,卻沒想到會發(fā)生的這么快,招惹來的還是喬老師的親戚。
喬老師會突然讓他把茶碗拿回去,估計也是因為被這兩人纏上了。
只是看這兩人也不像是覺醒者,他們怎么會對這茶碗感興趣?或者換個說法……他們怎么知道這茶碗能算是件寶貝?
喬姍姍搖搖頭:“姐,我跟你們說過這茶碗不是我的。”
表姐見她還是這態(tài)度,語氣一冷:“喬姍姍,這就是你不對了,這是碗不是什么衣服,在你家還能不是你的?難道還是你男人過來時留下的啊?”
剛剛還是姐姐妹妹情意濃濃,現(xiàn)在直接就喊全名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說,喬姍姍也是頓覺火大:“胡說八道!”至于這里面有沒有被戳中部分事實而惱羞成怒的因素……咳咳,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
“我胡說?哼,我看喬姍姍,你是連祖宗都要忘了吧。”表姐輕蔑道,“你明知道你姐夫想要這個碗,你還把碗給你的小相好?”
坐在一旁的秦飛很是無辜,心想這咋就成小相好了呢?記得在網(wǎng)上有人說過,大學(xué)生跟自己老師談對象,好處之一就是不愁掛科和考勤,可在這兩樣上也沒見喬老師放他一馬呀。
喬姍姍惱怒道:“我早就說了不是我的你們又不信,這本來就是他的碗!”
“行了。”姐夫攔住了還欲開口的表姐,再度點燃一支煙,冷冷的看著秦飛,“同行啊?”
秦飛一愣,半晌后說道:“你也是……大學(xué)生?”
姐夫拿煙的手都抖了一下,還好這是新點的煙,不然煙灰都落褲子上了。
神特么同行是指大學(xué)生!
“你……”姐夫被這一句“大學(xué)生”噎的夠嗆,他有些拿捏不準(zhǔn)這到底是秦飛在裝蒜還是他判斷錯了。
要說不是同行,誰會對一個茶碗感興趣?但做這一行的只要是混得久點的,彼此大多都認識,他也沒聽過秦飛這號人物。
況且還這么年輕,怎么看都是二十歲左右,難道真的只是喬姍姍的學(xué)生?
姐夫沉吟半晌,冷聲道:“我也懶得扯些亂七八糟的了,就直說了吧……這只碗,你要多少錢才賣?”
他也想明白了,橫豎要的就是這只碗而已,至于秦飛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和他有干系嗎?至于喬姍姍暗示秦飛的身份不一般,他就沒當(dāng)回事。
人人都有一張嘴,說不是隨便說?只要不怕笑掉大牙,說是玉皇大帝也行啊。
做這一行,他也見過不少大人物。
有的是有權(quán),有的是有錢,有的囂張跋扈,有的低調(diào)沉穩(wěn),越老越精的讓人看不透,年少得志的則難免輕狂。
從進屋起,他就在觀察秦飛。
一身行頭雖然不寒酸,但也遠不及富貴,至于氣度嘛……呵,從進屋到現(xiàn)在,他們兩個說的話,可算不上和氣,可這家伙一直坐在那兒低著頭,連屁都沒放過一個。
要說這是城府?哈哈,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屁孩,得經(jīng)歷過什么才能有這樣的城府?多半是被場面嚇到了,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么辦吧。
他不信這樣的人能有什么來頭,至多就是家里有兩個錢,開個小公司就了不得了,勉強算個富二代罷了。
而他這些年都是走南闖北,人模鬼樣的都見得多了,哪會忌憚個毛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