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猜到歸猜到，從小道姑口中得到證實，又是另外的感觸了。
秦飛輕嘆口氣，不過看到景蕓、童軻等青玄弟子一個個臉上都有著接觸到新鮮事物，好奇得到滿足的喜悅感，他覺得自己這“向導”的臨時工作，也算充滿了意義。
不虛此行。
這家品牌服裝店的銷售員們對于童軻景蕓這些人的試穿要求，頭一兩次都很熱情，但之后大概是覺得這些人只試不買，明顯是煩了，就不怎么愛搭理，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雖然不愛搭理，倒也沒阻止他們繼續試穿。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名年輕的女銷售是個例外，她一直很熱心的幫忙給出參考意見，替他們找出合身的款式。
到現在試了也有一陣了，秦飛覺得他們也應該有了喜歡的款，正準備替他們結賬買下來，但就在這時候，不和諧的聲音響起了。
“……我讓你拿一件新的給我，誰讓你拿二手貨了？不想在這干了是不是？”
“可是……可是這件是新的啊。”
“新的？呵呵，再好的衣服擺在這里給這群不知道那來的土包子試來試去，也都試成二手貨了，你還好意思跟我說新的？立刻去拿一件沒被土包子穿過的給我！我可不想新買的衣服就沾上土氣。”
說話的是個女人，尖酸又刻薄。
之前因為衣架的遮擋秦飛還沒看到，這會兒才發現真是冤家路窄。
這一面指著童軻等人說是土包子，一面讓招待去拿衣服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潘思淼。秦飛看到她的時候，她也看到秦飛了。
潘思淼大概也沒想到會這么快又遇上秦飛，明顯怔了下。這才想起，這些在試穿衣服的人，不正是先前美食節上跟在秦飛身邊的幾人嗎？
難怪這么討人厭，原來都和秦飛是一丘之貉啊！一個個都跟前世沒買過新衣服樣，試穿來試穿去，激動的眼里都要冒光了。
呵，都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真不明白孫越為什么還要讓她暫時別去招惹秦飛了？不就是在壽宴上出了點風頭嗎？就算他以前真的是秦家大少，現在也只是個不值一提的棄少啊！再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就不信了，和這群土包子混在一起的秦飛又能是什么樣？怕是越混越回去了吧。
她面色冷漠的站在那兒，催促著銷售員快點拿件新的衣服給她，仿佛沒有看到秦飛，更仿佛剛剛什么話也沒說過。
但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尖酸刻薄的腔調與空氣發生著某種不得而知的化學反應，本來一片高興祥和的氣氛，陷入了凝結的沉默。
心怡的衣服都拿在手里，準備站在一人高的鏡子前試穿看看合不合身漂不漂亮，但這時卻像是變成燙手的山芋，一個個忙不迭的將手里的衣服放回衣架上。
他們每個都是擁有異能的覺醒者，如果動起手來，別說這一家品牌店里的人，就算整商場里的人都不夠他們收拾。
但就是這已經超脫常理，不是世俗能夠輕易約束的四人，此時卻因為對他們而言只是陌生女人的一句尖酸刻薄的話，變的坐立不安，連手腳都不知道往那兒放，眼神也不知道該看向那兒。
只有童軻稍微好點，但她也是將衣服放了回去，一時間不知如何自處。
這并非是懦弱，如果換一種場合，比如面對修煉上的困難，比如需要挺身而出的場合，他們都不會輕易退縮，恰恰相反，或許會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勇敢。
但或許是出身的緣故，或許是常年在山里清修的他們對周遭的環境極不適應，他們擁有者碾壓普通人的力量，卻無法坦然面對來自普通人的刻薄尖酸。
一直對童軻景蕓等人熱情以待的女銷售忍不住說了句話：“這位客人，不論是任何一家服裝店，我相信試穿都是最基本的服務之一。”
“任何一位客人想要試穿一下衣服，也沒有那家服裝店會拒絕，試穿后覺得合適就買，不合適就不買，每家服裝店都是這樣，怎么在您眼里被試穿過的衣服就是二手貨呢？難道您買衣服前都不試穿的嗎？”
潘思淼沒料到這服裝店的銷售竟然替這些土包子說話，斜睨她一眼冷冷說道：“我和這些土包子能一樣嗎？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我身上穿的那一件衣服不比你這兒賣的貴？”
“可是客人，您也不該……”
女銷售話還沒說完，潘思淼冷聲打斷：“老老實實賣你的衣服就行了，一個窮打工的，多什么嘴？我和你們店長認識，要是向她投訴的話，不知道你等于是要白干多久？”
女銷售尷尬的楞在原地，雖然潘思淼的話很難聽，但有一句卻沒錯。
她是來打工拿錢的，如果被客人投訴就要被扣工資或者獎金，她不想這樣，尤其是這人還和店長認識，可能被扣的會更多。
女銷售求助似的望向其他同事，其中一個年級稍長的銷售向潘思淼陪著笑臉，附耳在這女銷售的耳邊說句話，后者面色連續變了幾下，神色掙扎而又有些不甘，最終黯淡下來。
“……小周，你別犯傻和自己的工資過不去。”
見這女銷售被其他銷售拉開，潘思淼仿佛旗開得勝般的得意笑著，還下意識的撇了秦飛一眼，仿佛在宣告著什么。
“一個個怎么都傻站著，不賣衣服了？”
“店長！”
“店長……”
聽到這聲音，銷售們異口同聲的喊道。
只有潘思淼的叫法有些不同：“王姐。”
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竟然是店長來了。
這店長是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子，瞧見潘思淼時熱情道：“小淼？你可有段時間沒來了，稀客啊。”兩人仿佛無話不談的好姐妹，你一句我一句，愣是將其他人晾在一邊。
“……聽說你和孫大少好上了？”
潘思淼一手掩嘴，一手在面前輕輕扇了扇，好似要扇走哪兒飄來的煙兒一樣。
“孫越他也就是家里條件好點而已，可算不上是大少。”她說的似乎矜持，但眉眼中的得意卻不少，說到“大少”的時候，眼角余光若有若無的撇向秦飛所在的位置，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竟是說道：“這位坐著的可才是正兒八經的大少。”
王姐眼睛一亮的看過去，但怎么看秦飛也不覺得像什么大少，暗自奇怪潘思淼怎么會這么說，但又不好明問。
她瞅著這店里的氣氛不對勁，這才想起來問道：“剛剛是怎么回事兒？”
銷售們你看我我看你，都知道這事兒不好出頭，最后還是年紀較長的銷售硬著頭皮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知曉剛剛發生的事后，王姐看看半只腳踏入豪門的潘思淼，再看看秦飛等人，誰能得罪誰不能得罪，心里已經有了權衡，當即就說道：“只試不買？我看不是來店里搗亂的吧。”
她翻了個白眼兒，雖然沒點名是誰，也沒指著誰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緊接著還對銷售們說道：“以后還有這種搗亂的人來，你們直接喊保安來轟出去就是了，好好的衣服給試來試去，新的不就成舊的了？不買的全來試衣服占了位置，讓要買衣服的客人怎么辦？”
從商人的角度來說，這王姐的話也不能算是全錯，但卻讓景蕓童軻等人更加難堪，景蕓更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心里憋著一股委屈，卻無處可說。
“誰說我們只試不買了？”秦飛皺著眉頭說道：“把我朋友他們剛剛試穿過合身的衣服都包起來，我都要了！”
他開始的時候故意不說，其實除了擔心靈嬋的這些師弟師妹拒絕而不肯去試衣服，也存在了要給他們一個驚喜的念頭。
可誰想到中途會發生這樣的曲折？喜還沒有，驚倒是挺多了。
店里的人都是一愣，不光景蕓等人怔住了，就連銷售員們和王姐也沒想到這個衣著平平的男子，竟然有這么大的魄力……不，應該說是財力。
試穿過的所有衣服？這可不是一件兩件，而是每人都試了六七件了，這合身的至少每人三四件不算多吧？一口氣可就是十幾件衣服啊。
每件衣服少則幾百多則是一兩千，而且一兩千的還占多數，就算折中一千一件，這一口氣可就是一萬多快兩萬了。
有兩個心思活絡的銷售員，急急忙忙的要將剛剛還嫌棄只試不買的這些人試穿過的衣服款式回憶起來，想要打包好。
他們是銷售，銷售員的獎金可是和業績直接掛鉤的，這會兒等同于是打包一件就能有一件的提成，這好事上哪兒去找？
可秦飛緊接著走到之前一直保持著熱心替景蕓他們參考試穿的衣服合不合身，還站出來替他們說話的女銷售面前：“剛剛我朋友他們試穿的衣服你還記得吧？可能有些多，要麻煩你了。”
“啊？我……我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這女銷售有些措手不及，而其他銷售員尤其是那兩個自認為機靈的這時候尤為懊悔，剛剛怎么就沒像她一樣熱心招待，而是要嫌棄這些“只試不買”的客人呢？錯失一大筆業績啊。
“不……不用了，我們也就是試試，沒想著買……哈哈，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們這就走。”這時候景蕓扯了扯秦飛的胳膊，他回頭看到了來自青玄山的這些人。
不知道什么時候，除了景蕓外的三人，已經站在店鋪外面了，而景蕓則拉著他要往外走，談不上覺得屈辱或者怨恨，只不過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感激之情。
他們單純，但不是什么都不懂。
無功不受祿，秦飛是他們的向導，但又沒欠他們什么，已經請他們在美食節上大吃了一頓，又怎么好意思連自己喜歡的衣服，都要秦飛來買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