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停停吃吃喝喝，雖然美食節的店鋪一眼望不到盡頭，但花上半個多小時后，每個人都是左手一杯飲料，右手幾根羊肉串，在手指上還勾著一個小塑料袋，袋子里裝著一些烤串。
對了，景蕓的嘴里還叼著根羊排，吃的唇上都泛著油光。
飲料的被子輕輕晃動，里面的冰塊便互相撞擊發出響聲，靈嬋把眼神從橙色的果汁飲料中收回，笑著說道：“啊，吃的好飽……我爹他老說這些油炸小吃不衛生，飲料都是勾兌產物，我吃著都覺得還行啊！”
其他人也是一臉滿足，不過在滿足之外，卻還有一縷小小的遺憾。
吃飽喝足，從第一家商戶走到最后一家，也就意味著美食節逛完了。而逛完美食節，他們就要得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有這樣的機會。
或許當有獨自闖蕩的能力，能夠下山歷練的時候，就可以了。不過這就要勤加修煉才行，沒有能夠獨擋一面的實力就下山歷練，不僅是墮了青玄一脈的名聲，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青玄山的這些年輕人，雖然也有和同年齡的人一樣的好奇與玩樂之心，但常年在山中修行的他們，清修無為，雖然對世間的繁華有所向往，但沒有過于強烈的欲望，能夠自律和自省，知輕重而分先后。
秦飛將他們臉上這一絲不舍捕捉在眼底，稍稍沉思后提議道：“來都來了，不如再逛逛吧？美食節雖然逛完了，但這商場你們應該還沒來過吧？進去看看？”
旁邊的商場，正是這次美食節的舉辦方，是南城一家有名的大型商場，有各種各樣的品牌店，要逛的話足夠逛上一陣了。
青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緊接著看秦飛，最后把目光投向他們的大師姐靈嬋。而靈嬋眨了眨眼睛：“這樣可以嗎？”看得出來她是想去逛的。
“逛街而已，來都來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青玄弟子雖然沒有明確的表達出來，但目光深處分明有著一抹期許。靈嬋微微思索一會兒，笑顏綻開：“那好吧，就麻煩秦大哥再帶我們逛逛了。”
“不麻煩，從這邊走進去吧……”
這大型商場的商鋪不少，租金也不便宜，但相應的裝潢、規模和配套設施與外頭美食節用棚戶搭建出的簡易商戶比起來，不知道好出多少。
樣式精美的展示柜、明亮炫彩的燈光、各色的廣告宣傳牌……都能成為吸引人注意的一部分。
當然，既然是商城，賣的東西才是關鍵中的關鍵。
這里與美食節比起來除了同樣有各色的美食商鋪，便是各種品牌的衣服、珠寶偏多。
眼下，秦飛所在的就是一家品牌服裝店，琳瑯滿目的衣服吸引著青玄弟子的注意，景蕓已經是看的目不暇接了，連一向穩重的童軻也面帶異色，明顯是有些心動。
說到底，她們兩個也只是青春期的少女，對美麗的服飾有所憧憬和向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愛美之心，誰還沒有呢？也不光是這兩女，其余青玄男弟子的目光也在那些或顯成熟或顯青春，或顯瀟灑或顯沉穩的男裝上。
見此，秦飛提議道：“你們去試試衣服吧？”
景蕓明顯迫不及待了，但卻沒有沖上去，童軻則問道：“我們去試穿……這樣好嗎？會不會太打擾別人商家了？”
“試穿而已，這在那家服裝店都是再平常不過的服務，你們看到有什么喜歡的衣服盡管試就可以了。”嘴上這樣講，但秦飛心里卻是想著等下看他們每個人最喜歡那件衣服，就替他們買下來吧。
這里雖然是品牌店，但只是名牌又不是奢侈品，光是進龍魂群搶的十三萬大紅包，除開借給徐夢辰的七萬就沒怎么動過，足夠送每人一兩件衣服的了。
品牌店里有供客人休息的沙發，秦飛就坐在上面，靈嬋看了幾眼衣服，輕手輕腳坐在他身邊，輕聲問道：“這樣合適嗎？”
說起來，青玄山這一行人中就屬靈嬋反而是最淡定的一個了，倒不是說這些款式各異的衣服對她沒吸引力，從那雙清澈干凈的雙眸中，明顯能看出她也對眼前這些衣服有所興趣。
“試試衣服，這有什么不合適的？誰買衣服前還不試一下啊。”秦飛隨口說著，隨即發現小道姑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好像能看穿人心。
她微微笑著說道。“你難道不是想公款消費？”
秦飛撓撓頭，干笑道：“這個……看領導們給不給報吧。”
“秦大哥是個溫柔的人呢。”
秦飛還是第一次收獲這樣的評價——溫柔的人嗎？他不由得搖搖頭，余光撇到小道姑的笑顏。
凈似琉璃無暇，純若天山皚雪。
自己這樣的人，又怎么當得起溫柔的評價呢，可偏偏這話卻從這么一個涉世未深，正單純到似乎連撒謊到不會的少女口中說出來。
真是荒唐的評價……
“你不去看看衣服？”
“不了，我有不少新衣服還一次都沒穿過呢。”小道姑無所謂的說著，秦飛點點頭沒有多勸。
他雖然沒問過，但小道姑在青玄一脈的諸人中，明顯有著特殊的地位，而昨天晚上葉思璇又和他說過青玄掌教的女兒也在這支隊伍里，是參賽人員之一。
有了這些線索，小道姑的身份就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掌教的女兒有穿都沒穿過一次的新衣服，這很奇怪嗎？就當是富家千金，有那么些衣服買的時候十分喜歡，但自從放到衣柜里后就再也沒拿出來穿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反正她們的衣柜也足夠大，容得下這些衣服。
“我這些師妹和師弟他們很少下山外出，更別說來繁華的都市中游玩了，估計他們都還是第一次來逛街呢，不過在這點上我也一樣，哈哈……”
這點秦飛已經知道了，不明白小道姑怎么還要說一次，奇怪的望著她。
卻見她繼續說道：“之前我看你對這個問題好像有些疑惑和誤解，其實也沒什么復雜的原因。”
“出來玩一趟要花不少錢，而他們就是因為沒什么錢，又不想因為自己的一點私欲向宗門里的師長開口要錢，所以雖然他們也對山外的世界充滿好奇心，但在擁有下山歷練的資格前，絕大多數時間都在山里修行。”
話到這里，靈嬋頓了頓方才接著說道：“其實我們青玄宗雖然不是富可敵國，但也不缺這點錢，師弟和師妹他們要是想下山游玩，師長也是同意的，但他們不想給宗門添麻煩，一年到頭偶爾下山一次，也是看看爹娘。”
秦飛若有所思的問道：“那你自己呢？”
“我？我比師妹師弟他們要幸運很多。”靈嬋笑了笑，但眼睛卻在看著那些在試穿著衣服的師弟師妹們，也不知道這笑容是因為“幸運”，還是眼前的這些師弟師妹們臉上由衷的笑顏。
“我有個很疼我的爹爹，從小到大我就沒缺過這些東西，爹爹雖然也不常帶我下山，但也總會帶些稀奇古怪的討巧玩意兒給我玩，當然有時候也會有師弟師妹他們的份……嗯，對了，最近些年不是還有網購嗎？雖然快遞送不到青玄山，但可以送到離我們青玄山比較近的一個鎮上，每次有快遞包裹到了，師弟師妹他們總是搶著跑腿去拿，明明這些快遞包裹里很少有是他們的。”
靈嬋輕輕的說著，沒有去控訴什么不公，也沒有炫耀什么幸運，就是淡淡的說著，如天上流云緩緩而動，山澗的溪水綿綿不絕。
“吶……說這么多，差點忘記說重點了。”
“其實秦大哥你或許也猜到了，我們青玄山雖然有像是丁元軒這樣出身不俗由家里送過來專門為了修行的弟子，但這樣的只占少部分。”
“因為是在山中修行，雖然現在也有手機和網絡可用，但要說是與世隔絕也不能說錯了，一年到頭下不了幾次山，況且如今還有秦大哥你們的國異局，待遇高條件又好，還能在繁華的都市中生活，如今越來越多的覺醒者都選擇加入國異局了。”
“而我們青玄一脈收人，又從古至今講究一個緣字，很少有大張旗鼓的先例，和一些揚名百年的宗門，可以說是籍籍無名，不被人知曉。”
“此消彼長下，拋開像我這種出生在青玄山的極少部分不談，如今青玄山的弟子們要么是像丁元軒這種，要么就是如眼前的童師妹他們這一類了。”
“他們中有的是孤兒，有的是家里條件貧苦無力撫養……”或許是出于隱私等緣故，靈嬋沒有具體說出誰是孤兒，誰是家境貧苦。
秦飛陷入沉默，先前他沒有追問，便是差不多猜到了這個答案。
覺醒者，也有父母。
在青玄山潛心修行，多半要與父母相隔，而當今社會又多是獨生子女，除非是自父母長輩就涉足異能覺醒的家庭，放在普通百姓人家，誰愿意把子女送到深山中？從深山中出來的道士又怎么讓人相信自己所說所許諾的種種？不被人貼上封建迷信的標簽都是好的了。
尤其是如今有國異局。
和傳統的宗門比起來，在國異局里修行更像是出差比較多的工作，不用在大山深處遠離父母，又有官方背景作為強力證明，怎么看都比不知名的大山里跑出的道士或者說隱士高人之流，更有說服力。
如果不是沒有見過父母的孤兒，如果不是沒有贍養能力的貧苦……誰又愿意去大山深處，與世隔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