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早就出門了,說是要去采風?我沒過問。”言晚放下茶壺,言歸正傳,“我找你來,是想跟你聊聊……”
江笙輕笑一聲,打斷她的話:“想跟我聊聊合作,是不是?”
他看起來輕浮不靠譜,但畢竟也是出身商賈之家,對經濟新聞的觸感十分敏銳,自從觀察到建恒集團最近的動作,江笙就已經預知到了,言晚肯定會來找自己,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
大家都是明白人,說話也爽快,言晚笑了笑,說:“江公子聰慧。”
說起來,他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江笙對她當初在病房門口咄咄逼人的印象很深。
他不是斤斤計較之輩,也能理解,言晚是護著月清心切,才會選擇仗義執言,壯著膽子跟一個陌生男人理論。
她是月清的朋友,江笙也理應的對她抱有好感。
只是這件事,他實在是幫不上忙。
江笙搖了搖頭,說:“言小姐,不是我不想幫你,只是家里的決定,我實在說不上話,你找錯人了。”
這句話是真的,他父親是一個非常理智的商人,既然站到了那個位置上,就要對企業的整體發展負責,并不會因為在感情上偏袒某個兒子,就會讓他參與到企業決策中來。江董事長也知道兒子是個心無大志的人,對這些事業不感興趣,所以也不強人所難,讓他自由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聽他這個語氣,似乎是還有轉機,言晚不自覺地摸著杯壁,等他的下一句話。
果然,江笙思考了兩分鐘之后,對她說:“或許你可以去問問我表姐。”
劉夫人?
“這幾年她會幫我們處理一些業務,對這些東西比我了解的更多一點。”江笙喝了一口熱飲,笑道,“上次看到我表姐對你也蠻有興趣的,應該會期待跟你合作。”
他這句話說得比較客氣,只點出了一個方向。
實際上,劉夫人目前的正職工作就是負責江氏集團的海外業務,她性格堅毅果敢,也是江董事長最欣賞最信任的后輩之一,如果言晚能成功說服她,后續的合作也不是問題。
言晚的笑容輕快了不少:“謝謝你。”
“別,你這樣我會有壓力,別謝的太早了。”江笙擺手,“我也沒幫上什么忙。”
“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這次言晚只起了個話頭,江笙看她面帶猶豫,心下頓時了然,問道:“是關于月清的嗎?”
言晚嗯了一聲。
江笙沉默不語,望著花園外的景色。
當初在宴會上,月清確實給他留下了很驚艷的印象,和其他的鶯鶯燕燕不同,江笙甚至主動派人打聽關于她的事,這在以前從未有過。得知月清心有所屬之后,他自知不敵,所以甘心退后一步,當普通朋友,在發生那件事之后,月清哭泣著哀求自己,要替她保密。
他知道那個男人的身份,但也只能裝作無動于衷。
“對不起,言小姐,我答應過她要保密。”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冷淡,也許是因為想起了這些事情,茶飲頓時變得無味。
看到江笙起身離開的背影,言晚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陸言深給言晚預約了心理醫生的問診,時間是周四,目的是定期測量她的情緒指數,觀察恢復情況。
他們這些專業機構會把病人每個周期的情緒值記錄下來,模擬出一個圖表,把一切指標數據化,制定具有針對性的治療方案。
問診室的隔音很好,背景音樂是低沉優雅的大提琴曲,窗簾半拉著,為了讓病人放下警惕,這個環境里的所有細節都是精心設計好的。
閑聊過后。
“最近壓力很大嗎?”年輕的醫生推了推眼鏡,問道。
言晚如實回答最近的感受,因為工作原因有些焦慮,和過去迎難而上的心態有些不同,現在她會萌生一些不自信感,也許是因為生病導致的。
“好,那我這邊大概了解了。”白醫生把本子合上,“按照您現在的狀況來看,狀況比較穩定,之前的處方藥可以適當減量了,如果有睡眠問題的話,我可以幫您開一些輔助睡眠的藥物。”
言晚笑笑,說:“這個先不用。”
巧的是,這個白醫生也是海大出身,也在孫院長推薦的名單之內,人十分聰穎,畢業短短三年就能夠在科室內獨當一面,在整個帝都咨詢界也算小有名氣。
正好這次來,言晚有些設備方面的問題想跟他咨詢一下,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工作。
想到劉夫人那件事,她咬了下嘴唇,幾乎不抱希望地問:“您知不知道……海大之前有個醫生。”
她隱晦地提起來,白醫生聽到美國和癌癥就兩個字眼,就猜出了她在說的人是誰。
白醫生愣了愣,說:“他是我師兄。”
提到故人,白醫生的表情有幾分黯然:“柳師兄是個很了不起的人,我們醫學院的人都知道他。”
柳醫生去世以后,海大醫學院也為他舉辦了悼念儀式,到現在為止,每年還會有師兄弟去他的碑前放上兩束花,坐在青山旁陪他說說話。
“對不起,提到你的傷心事。”言晚沒想到自己戳得這么準,一下子捅到了人家的傷口上。
“沒事。”白醫生搖了搖頭,“已經過去了,言小姐有什么要問的嗎?怎么會突然提到師兄?”
“是這樣的。”言晚咬了咬嘴巴,說,“我有一個朋友的孩子,之前是在柳醫生那里接受治療,后來他去世之后……”
她沒想到的是,白醫生也知道劉家的事。
“您說的是劉家的那位小公子嗎?”
言晚點頭:“嗯,我聽說了一些這孩子的狀況,我兒子和他弟弟又是同學……,所以多少也算了解,那個孩子現在好像過得不太好。”
公開討論其他病人的病情,是咨詢師的職業大忌。白醫生對這些事向來警惕,只用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應付過去,說自己了解得不多。
意識到自己多言,言晚也有些尷尬,笑著道:“你瞧我,這是又說到哪兒去了。”
白醫生把筆放進白大褂的口袋里,笑著給她臺階:“言小姐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