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她那句,欠你們程家的,早已還清。
病房門霍然被推開。
一個清亮的女聲高高傳來,看到床上的清醒時卻嚇了一跳。
跟在她身后的男孩的表情也幾不可見的閃了閃,那么大的動靜,早已將床上的兩人驚醒。
簡俏手忙腳亂的坐起來,額頭卻好幾次撞到程子恩的,那么小的地方,她幾乎是整個人趴在程子恩的身上。
米谷最初的震驚過去,急忙背過身去將程岳波給推了出去,自己又蒙著眼睛折了回來,笑聲爽朗的說:“對不起啊對不起,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看,我什么都沒有看到也沒有都沒有聽到,你們繼續(xù),你們繼續(xù)。”話雖如此,她卻從緊閉的手指縫中瞇開那么一條小小的縫隙,看的好不有趣。
簡俏大窘,知道自己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可是程子恩卻好似好無所覺,鎮(zhèn)定從容的幫簡俏整理好衣服,才自己翻身下床。
“偷看夠了沒有。”程子恩的聲音冷冷的。
米谷霍然放下了手,笑瞇瞇的看著他回道:“我不是偷看我是明看。”
“哼。”程子恩冷哼,程岳波也進(jìn)來了。
簡俏臉紅脖子粗的看著他們:“你們,怎么這么早就來了?”
米谷看看時間:“已經(jīng)九點了,不早了吧。”她話里狹促的意味甚是明顯。
“什么,九點了?”簡俏一看自己的手機(jī),果然如此。
她居然跟程子恩睡到這么晚?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墻上。
米谷抿嘴輕笑,見程岳波酷酷的站在一邊,米谷用胳膊推了推他:“喂,干嘛板著一副死人臉啊,一大早的又沒欠你錢,我又沒讓你跟著來。”
程岳波生氣的瞪了米谷幾眼:“關(guān)你什么事情。”
“你以為我愿意管你啊。”米谷忍不住數(shù)落他,“你不覺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嗎?”
簡俏見他們一來一往的完全插不上話,醫(yī)生和護(hù)士過來查房。
米谷忍不住問:“你們這里查房都這么晚嗎?”
護(hù)士愣了愣,笑著解釋:“早上過來的時候見他們睡得很熟,我們沒好意思打擾,所以現(xiàn)在才又過來的。”
米谷拖長了聲音哦了一聲:“原來你們這里還挺人性化的。”
護(hù)士被她的話逗笑,確定簡俏的燒已經(jīng)退了,就說她可以出院了。不過醫(yī)生仍是交代她:“晚上別吃安定了,要是睡不著,可以喝杯喝杯熱牛奶或者聽聽輕音樂,舒緩一下情緒,安定吃多了副作用太強(qiáng)。”
“知道了,謝謝醫(yī)生。”
程子恩從洗手間出來,醫(yī)生也正好離開,三個人,六只眼睛若有所思的盯在簡俏的臉上。她翻身下床,準(zhǔn)備出院。
學(xué)校那邊也沒有請假,院長剛剛給她安排的工作調(diào)動還指不定以為她鬧什么情緒又該被人穿小鞋了吧。
“喂,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啊。”米谷見程岳波一言不發(fā),忍不住提醒他,“現(xiàn)在人看到了,你總該說點什么吧。”
程岳波雙手插在褲袋里,簡俏看了他一眼,替他解圍:“米谷,你不是回美國去了嗎?這么快回來了啊。”
“是啊,要不是當(dāng)初這個該死的臭小鬼把我的身份證搞丟了,我早就回去了!”說起這個事情米谷就來氣。
“你說什么!”程岳波當(dāng)即陰沉的開口。米谷真實的年紀(jì)算起來比程岳波還要小幾個月,只不過天才少女,不論學(xué)歷還是工作經(jīng)歷都比程岳波要豐富,自然的,在心理上也比程岳波要成熟,自動將他歸入了小鬼的行列。
“說你呢,小鬼,怎樣。”剛剛覺得米谷成熟,誰知道轉(zhuǎn)眼又與程岳波杠上了。
程子恩說:“我去給你辦出院手續(xù)。”
“嗯。”簡俏想打電話回學(xué)校請假,米谷翻了個白眼提醒她,“今天可是星期六。”
簡俏一想,對了,今天果然是星期六。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讓他們隨意,然后自己去洗手間洗漱。
出來的時候,小小的病房卻塞滿了人。黃桂香和小洛也來了,林奇也在一邊,小洛站在程岳波的腳邊哥哥哥哥叫個不停。
米谷看到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在她的臉上一陣一陣的蹂躪,惹得程岳波沒好氣的不停的趕她走:“干嘛,借我摸摸怎么了,小洛又不是你的私有財產(chǎn)。”
“那也跟你沒半毛錢的關(guān)系,拿開你的爪子。”程岳波有些心疼的看著小洛被捏紅的臉蛋。也許只有在小洛的身上,才能看到程岳波一點點的人氣。
簡俏與林奇打了個招呼就問他怎么來了。
黃桂香解釋說:“是林奇送我們過來的。”
“正好在小區(qū)門口遇到的,我本來就打算來醫(yī)院看看你。”
“哦,謝謝你啊。”
“客氣什么。”林奇笑道,“對了,忘了告訴你……”
此時,程子恩正好從外面進(jìn)來,出院手續(xù)辦妥了,簡俏也沒什么東西,居然這么多人來接她出院,簡俏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有種被簇?fù)碇叩母杏X。
已經(jīng)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了,程子恩提議請大家去吃飯,林奇卻說有事要先走了,米谷也道其實自己是偷溜出來的,曾御冥還等她回去開會。
程岳波說了句先走了,便穿越馬路混入了人群。
只有程子恩抱著小洛,黃桂香扶著簡俏還站著醫(yī)院門口。
“媽,找到他了嗎?”簡俏開口便問。
黃桂香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要是他真的打算離開,又怎么會那么輕易讓他們找到。
簡俏安慰母親:“媽,別急,我們再去找找吧。”
“要不我們報警吧。”黃桂香握著簡俏的手說。
“再等等吧。”簡俏拍拍她的手,才想起身后的程子恩,“你先帶著小洛回去吧,我們自己走就可以了。”
“我送你們回去。”程子恩執(zhí)意送她們。
漫長的隧道有如被倒置的首飾盒,頂燈好比安放于黑絲絨里兩串光亮圓潤的珍珠,自上方不斷流過。車載音響里有男聲凄切纏綿的在唱,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愛的人,音樂在這封閉空間里,不斷被屏蔽,時掩時續(xù)。
歌里所唱的愛情,本來就跟這信號一般叵測,長不過執(zhí)念,短不過善變。
他們的愛情,在執(zhí)念與善變中分分合合,如此相愛,卻又不得愛。簡俏不愿意再多想,靠在車窗上閉目養(yǎng)神。
到了他們住的小區(qū),程子恩卻沒有離開。黃桂香請他們他們上樓一起吃中午飯。
簡俏沉默寡言的吃完飯,就進(jìn)了房間。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jīng)多了一摞紙,是尋人啟事。她從家里找出了雙面膠和漿糊,一半分給了自己的母親,說:“媽,你在這附近貼,我去市中心貼。”
原來剛才她在房間里就是搗鼓這些東西。
小洛見了,問:“阿姨,我去幫你可以嗎?”
簡俏愣了一下,程子恩與小洛始終坐在一邊,此時小洛開口了,而程子恩卻沒有表態(tài)。
簡俏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搖頭:“不用了,外面太冷了,跟你爸爸先回去吧。”
簡俏不想再耽擱下去,抱起一摞紙就走。
一直沒動靜的程子恩終于站了起來:“你身體剛好,現(xiàn)在出去又發(fā)燒了怎么辦。”
“不礙事,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簡俏倔強(qiáng)的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程子恩也有些生氣,為她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他不肯讓,簡俏就有些生氣了:“程子恩,你讓開!”
他絲毫不相讓,她就急了:“程子恩,你知道嗎?他也生病了,而且病的不輕,要是我不去找他,他死在外邊怎么辦?你恨他,可是他是我爸爸!我不能不管他,知道嗎?讓開!”簡俏推了程子恩一下,他頓了頓,簡俏已經(jīng)越過他的身邊。
然而,當(dāng)簡俏跑到樓下的時候,程子恩也下來了,只不過他說:“我送你去。”他的眼底閃過無言的妥協(xié)。
簡俏的心一怔,已經(jīng)被他帶上了車。
街道很是熱鬧,人來人往的,只是樹葉凋零了,顯得樹干孤零零的。
簡俏給手呵了呵氣,手指在冰冷的墻壁上穿梭。
兩人都沒有說話,默默的沿街貼著這些尋人啟事。
簡俏的手都凍僵了,最后,程子恩接過了她手上剩余的東西,并說:“你到車?yán)锶バ菹⒁幌掳桑O碌奈襾硖!?
她訝然的看著他。
程子恩已經(jīng)動手貼了起來。簡俏不知道此刻他到底是怎樣的心情,面對簡明涵,他怎么能做到這一步?為了她,犧牲這么多,值得嗎?簡俏的手越發(fā)的柔軟。
去拿紙張,與他的手碰在一起,指尖相撞的那一瞬間,簡俏顫了顫,程子恩無言的寬慰她,笑容如冬日的陽光一般,清冽,卻溫暖。
他把手頭的尋人啟事都貼完了。簡俏的心里溢滿了滿滿的惆悵與感動。
突然,身后傳來了幾聲響亮的喝止聲:“你們兩個在干嘛?”
簡俏與程子恩一回頭,程子恩便說:“不好!”
城管來了!
顯然是來抓他們的。簡俏頓時急得跳腳:“現(xiàn)在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