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雞鳴報曉。
山嵐氤氳,水汽彌漫,居然是夜間下了一場小雨。那聲聲悠遠的雞鳴聲,讓整個盤夕鎮(zhèn)彰顯出無邊寂靜與真實。
陶瑤很喜歡聽清晨那一聲一聲縹緲的雞鳴,所以她由著寶兒趴在自己身上打著小呼嚕。
看著眼前少女甜美的睡顏,陶瑤纖細(xì)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接著張開小嘴惡作劇一般咬在了寶兒瑩潤玲瓏的鼻子上。
“嗷~~喵!!!”
一聲慘叫,響徹桃舀坊。
當(dāng)太陽升到枝頭的時候,連若拙帶著澤雨出現(xiàn)在了桃舀坊門前。
“連道長?”陶瑤放下手中的門栓,微微欠身:“怎么,昨晚沒有在天河寺落單么?”
連若拙抖了抖身上微微潮濕的道袍,苦笑著搖搖頭。
還未待說話,站在他身邊的澤雨小道士便苦兮兮對陶瑤哭訴:“陶施主,師父昨晚拽著我在山間打坐了一晚上,不料半夜落雨。”
“師父他老人家修為超凡,運動真氣衣服是蒸干了不少,小道士我可就慘了。”
說著,他還拎著自己濕淋淋的道袍甩了甩,陶瑤掩嘴輕笑,向后微微退了一步。
連若拙老臉一紅,正待教訓(xùn)徒弟,陶瑤身后就鉆出一個俏麗少女,看見澤雨小道士立刻驚叫:“小牛鼻子!又是你!”
“小瘋子!又是你!”澤雨居然也瞪大了眼睛叫道。
果然,寶兒炸毛,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撲到檐下:“什么叫又是本姑娘!桃舀坊是我家小姐的,我在這里多正常!倒是你,怎么又來了!”
“我、我隨我家?guī)煾竵淼模 睗捎瓯粚殐阂魂嚀尠鬃髋每钥赃赀辏骸案嬖V你,我家?guī)煾缚墒恰ミ希 ?
話音未落,連若拙果斷地敲了澤雨的腦袋。
寶兒看在眼里,掩嘴嬌笑起來,銀鈴一般的笑聲清脆悅耳。
晨光中,身著玄素二色長裙的少女迸出勃然光彩,蹲在地上的澤雨抬頭看去,居然看得癡了。
“寶兒,回去準(zhǔn)備些干凈衣服給澤雨。”陶瑤吩咐下去,看著連若拙微微點頭:“連道長,請進。”
寶兒站在原地愣了愣,旋即大叫:“小姐,咱們家哪里有男子的衣服啊!”
“以前出遠門,你又不是沒拌過男裝。”陶瑤走得頭也不回。
“我……”寶兒頓時息聲,看了看遠去的自家小姐,又看了看地上可憐兮兮望著自己的澤雨小道士,她長嘆一聲。
“本姑娘遇人不淑。”
桃舀坊內(nèi),一杯雪白色稠如汞漿的淡酒擺放在連若拙面前。
“當(dāng)年從那里帶下來的‘陽春白雪’,也就剩下這小小一杯了。”陶瑤美目柔和地看著杯子:“不過用在連道長身上……倒也用得其所。”
“這……”連若拙沉吟片刻,一笑:“那在下便不客氣了。”
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下。
淡淡的涼氣裹著一股溫和的熱流一線入喉,他瞪大了眼睛,看看酒杯,復(f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陶瑤。
“這是……這酒……”連若拙劍眉微蹙:“居然是出自三山五岳……”
說著,看向陶瑤的眼神帶上了幾分驚訝。
“陶瑤姑娘,你居然用此等仙釀為在下療傷……”連若拙起身,拱手施禮:“在下著實……”
“不必介懷。”陶瑤坐下,微微一笑:“再好的物件,也都是拿來用,方才有價值。”
見陶瑤說的認(rèn)真,連若拙也不再扭捏,道謝后坐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感覺陶瑤姑娘不是一般人,想不到居然是出自三山五岳。”
“只是……”他沉吟片刻,神色之間頗為疑惑。
“連道長是想問,為何三山五岳紫霄仙笈上沒有我的名號吧?”陶瑤倒是大大方方:“其實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我是被斬了頂上三花的謫仙。”
“什么?!”連若拙霍然起身,臉上罕見地閃過一絲怒容。
“你……你怎會……”他上下掃視了一番陶瑤,欲言又止。
“我的往事,不說也罷。”陶瑤微微頷首:“莫非連道長還要降妖伏魔不成?”
俏麗的女子眼簾低垂,語氣夾雜上了幾分揶揄。
連若拙老臉一紅:“怎么會……陶瑤姑娘這般出塵絕艷的女子……”
“喂喂喂!牛鼻子!”他話還沒說完,門外便傳來寶兒的咋呼:“你好歹也是個道士吧,居然說我家小姐出塵絕艷。”
“趕緊招來,你到底對多少家的姑娘說過這話!”
連若拙聞言哭笑不得,只見門外寶兒連蹦帶跳地進來,擋在陶瑤身前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前者。
“怎么不說話?莫非是默認(rèn)了?”她小嘴一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快說,你是不是想把我家小姐拐到深山老林之中當(dāng)壓寨……哎呀!”
“寶兒,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拔了你的牙!”卻是滿臉羞紅的陶瑤實在是聽不下去,上前敲了下寶兒的腦袋。
寶兒連忙抱頭要跑,陶瑤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輕輕一扭一帶將她制住:“下次還敢胡說么?”
“小姐小姐!輕點輕點!”寶兒淚眼汪汪地捂著肩膀:“果然牛鼻子沒一個好東西,教你擒拿手的那個武當(dāng)牛鼻子再讓我看見非得拔光他的胡子!”
連若拙哭笑不得:“無妨無妨,陶瑤姑娘不必如此,還是先放開寶兒姑娘吧。”
陶瑤這才松手,寶兒撒腿就跑。
“唉……寶兒平日被我慣壞了。”陶瑤啼笑皆非地看了一眼竄到后院去寶兒:“讓連道長見笑了。”
“寶兒姑娘真性情,陶瑤姑娘言重了。”連若拙復(fù)又坐下:“不知我那小徒……”
“當(dāng)是在換衣服吧,晚點自會過來。”陶瑤轉(zhuǎn)身坐下,看了一眼連若拙:“趁著他們不在,剛好說點正事。”
“陶瑤姑娘請講。”
“盤夕鎮(zhèn)中那位開私塾的李思渠老先生,日前在妾身這里訂了一批酒,要用在他家公子喜宴上。”陶瑤語氣恬淡:“只是這取酒的日子頗為有趣。”
連若拙沒有接話,直覺上眼前這位出身神秘的女子,不會無的放矢。
“七月半。”
“嫁衣紅妝!”連若拙下意識地接出后半句。
“今天是七月十二。”陶瑤看著他,淡淡一笑。
“敢問,李老先生家住何處?”連若拙霍然起身,周身法氣鼓蕩。
“連道長莫非是想去德高望重的李老先生家中,喝一杯喜酒不成?”陶瑤掩嘴輕笑,眉眼嬌柔。
“這喜酒……怕是不好喝啊……”
連若拙散去法氣,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