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鱗甲四濺，只此一擊方才還兇焰萬丈的柳月眉慘叫飛退。
陶瑤俏臉如霜掃視了一番周圍。
小山洞前的巖石盡數破碎，地面上滿是血跡碎肉。
段青生死不明地躺在地上，胸前的破口猙獰異樣，那條被大寶鐘愛的錦鱗黑甲蛇被生生捏爆，僅有剩余的一尺長上半身在不遠處緩慢蠕動。
“才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陶瑤看得心中火起：“柳月眉，你倒是好算計！”
十丈開外竹林中，柳月眉好容易撲滅了陶瑤發出的真火，這真火粉瑩瑩晶瑩剔透，跳動不斷，看似可愛哪知附著力極強。
更兼火焰內蘊含了一股極其周正恢弘的浩然正氣，近乎是先天性的克制了她精修千年的陰邪妖氣。
“陶瑤……你這小賤人！”柳月眉被燒的周身衣衫破爛，露出布滿青鱗的蛇軀：“一見面就下下手狠毒，還好意思說本姑娘我好算計？”
陶瑤冷哼一聲：“畜生就是畜生，哪怕修了千年有了人的智慧，也只會用作下三濫的手段荼毒蒼生。”
“荼毒蒼生？”柳月眉瞪大了蛇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周身青色霧氣一卷，又成了那個嬌滴滴的嫵媚女子。
“哈哈哈哈……真是有趣呢。”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似乎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陶瑤，莫非你還以為自己是三山五岳上清宮的天女么？”
“你就一個被斬了頂上三花，破了胸中六氣只剩下一身仙骨的謫仙罷了。”柳月眉冷笑著看著陶瑤：“都落到如此境地了，也還意思談什么荼毒蒼生？”
“真是個瘋婆子！”陶瑤啐了一口，也懶得和她枉費口舌，咬破指尖將一串粉白色的血滴在了段青胸前破口。
“呦，還有心思救人呢？”柳月眉諷刺：“你難道不知道……對手是我？！”
“是你，又如何？”陶瑤此刻反而冷靜了下來，淡淡出言：“三百年前你蛇蛻遁走，如今你又能怎樣？”
“陶瑤！你別過分了！”柳月眉尖叫一聲，縱身向陶瑤撲來。纖細的手腕一抖，一柄通體碧綠的軟劍憑空出現，劍尖亂顫，寒星點點。
“聒噪！”陶瑤一聲輕叱，沒有滴血的那只手輕描淡寫抬起，掐出一個曼妙的法訣。
顆顆細小的粉色符文形如桃花，急速盤旋在她手腕處，須臾之間符文便紛紛彈射出去。
柳月眉的劍很細，很軟，青色劍光大作，如同一條條嬌艷的竹葉青。
陶瑤的手同樣纖細，柔軟，掐出的法訣也和她的人一般柔和自然，但那盤旋在她手腕處的符文卻顯得力道十足。
柳月眉每一劍都對準了陶瑤周身要害，但偏偏每一劍刺出，都會有一枚符文飛出，力量也不大卻都正好打在那一劍的薄弱處讓劍勢落空。
柳月眉一雙嫵媚的眸子再次逐漸變成了血紅色，三息之后陶瑤收回滴血的手，平靜地掃了前者眸中血光。
帶著微微諷刺意味，陶瑤淡淡出聲：“劍是你這么用的么？”
話音落，柳月眉臉色大變，腳步一錯飛快退卻，手中軟劍更是在身前舞得密不透水。
陶瑤收了法訣，彎腰撿起地上一段被打斷的兩尺翠竹，剝下竹葉握在手中。
“看來當年一戰讓你受益良多。”陶瑤手中翠竹“嗡嗡”平挽兩個劍花：“你昔年的劍可遠遠沒有這么快。”
柳月眉面色陰沉，卻是沒有說話。
地上，段青忽然睜開眼睛，嘔出一口鮮血，恍惚間看了看眼前人：“陶瑤……姑娘？蘭兒……”
“蘭兒無事，段老且放心。”陶瑤俯下身，溫熱的手指拂過段青的眼皮。
段青只覺得一陣睡意襲來，耳畔陶瑤姑娘的聲音顯得格外縹緲。
“你且安心，剩下的事情，有我。”
陶瑤翠竹平舉，并不鋒利的竹尖指向柳月眉。
柳月眉光潔的額頭上，冷汗頓時流了下來。
在她眼中，此刻的陶瑤不再是那平日里溫溫柔柔帶點少女般活潑的女子，而是一個縱橫疆場，血刃敵手的絕世劍客。
那一根并不尖銳的竹尖更是如一把刺破蒼穹的絕世神兵。
“不愧是師承上清宮清馀道人啊……呵呵……”柳月眉冷笑了幾聲：“這劍道果真……”
“家師金諱也是你這條臭皮蛇能直呼的？”陶瑤冷冷地笑了一笑：“柳月眉，當年你伙同青眼玉面狐設計陷害了‘他’……過往種種是非黑白，今日我定要與你好好分說分說！”
她手中翠竹泛起道道粉色毫光，剎那間劍氣如華，風華絕代。
“原來你當年追殺我是為了那個人？！”柳月眉一驚，隨即大笑：“我還當昔年三山五岳的陶瑤天女是為了什么被謫下凡塵，原來是為了男人！”
陶瑤面如沉水，足尖一點，手中翠竹帶起一道碧光，直刺柳月眉眉心。
曼妙的身姿帶出條條殘像，雖是生死搏殺她的一招一式卻都顯得飄逸美妙，絲毫不帶煙火氣息。
柳月眉抬手格擋，火花四濺，她手中那把用自己蛇尾煉制而成的法劍居然削不斷陶瑤那根小小翠竹。
陶瑤借著格擋的力道回身一劍，翠竹帶出道道殘像，劃出一個曼妙的圈，轉眼又到了柳月眉的纖白的脖頸。
柳月眉脖子上驟然彌補青鱗，叮當一聲被陶瑤這一翠竹劈出大片火花，那翠竹上力道之大更是將她整個人掀飛出去。
“咳咳……”柳月眉落地，咳出兩口血，地上碎石頓時被腐蝕干凈：“這近身搏殺放對的功夫，果然是你們上清宮一脈最強！”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苦練三百余年的近身搏殺劍道，居然在陶瑤手中走了不過兩招。
“啪~”陶瑤手中翠竹也隨之裂成了碎片，畢竟是凡間之物，哪里能長時間經受這個等級的放對搏殺？
柳月眉看在眼里，面上一喜，隨即便扭成了苦瓜。
只見陶瑤俏臉一揚，嬌哼一聲，轉身又折了一根翠竹拿在手中。
她動作緩慢地清理著翠竹上的竹葉，聲線輕緩：“柳月眉，我只問你一件事，如果你肯如實回答，今日我留你一條性命。”
“哼~！”柳月眉聞言冷哼一聲：“你若是想問青眼玉面狐如今現在何處，我勸你是死了這條心吧。”
陶瑤聞言，秀氣的眉毛微微一揚，也不答話。
“陶瑤，別人不知道你，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柳月眉扯著嘴角陰狠一笑：“你想找到青眼玉面狐，從她口中逼問出擎華的下落，沒錯吧？”
“擎華？！”
陶瑤聽見這兩個字忽然覺得耳畔炸起一個悶雷，體內氣息都為之一亂，臉色更是驟然慘白了下去。
須臾之間，方才那擎華二字卻又在腦海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柳月眉將陶瑤的異狀盡收眼底，嘴角勾勒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試探著扭身向前走了兩步，聲音嬌柔：“是呢，擎華。”
陶瑤再次聽聞“擎華”二字，耳畔悶雷再次炸響，腦中好似道道閃電雷火相互縱橫，一時間竟然痛得微微彎下腰去。
“擎……華……”
她死死咬了下嘴唇，呢喃了這個名字。話音出口，心口劇痛來襲，竟然張口噴出一道血箭。
“果然如此！”柳月眉大喜：“哈哈哈……你因為男人被謫下三山五岳，體內又怎能沒有掌法帝尊設下的禁制！”
“怕是你……聽不得‘擎華’二字吧？”柳月眉的聲音帶著一股詭異的波動，一時間“擎華”二字不斷回響在竹林之中。
陶瑤面色慘白，張嘴又是一口心血吐出。
“你……”她咬著滿是血跡的嘴唇，臉色青白地柱劍在地：“擎……華……噗！”
“嘖嘖嘖，看不出還是個長情的人兒呢。”柳月眉聘婷著步子搖曳走來：“陶瑤，你是有多愛他？你們三山五岳，不是嚴令禁止男歡女愛么？”
說話間，她走到陶瑤身邊，一把捏住陶瑤的下巴，提到自己眼前，猩紅的蛇目中滿是恨意：“三百年前你將本姑娘打的好慘，我心口那道傷疤，可是至今還疼著呢……”
陶瑤眼神迷離，渾身無力，手中的翠竹劍也掉落在地。
“哈哈哈……”柳月眉看在眼里，放聲嬌笑：“我真想把你現在的樣子映下來給三山五岳的人看看！讓他們看看當年風華絕代，心高氣盛的陶瑤天女如今成了什么樣子！”
“不過……你師父清馀道人不是歷來護短的么？怎么能容得掌法帝尊給你下如此歹毒的禁制？”柳月眉肆意調笑。
緩慢貼近陶瑤的俏臉，她獰笑一聲：“知道么？我恨你！”
“恨你長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蛋！”
“恨你繼承了清馀道人的殺伐劍道！”
“恨你得了當年三山第一戰神擎華大人的心！”
“你懂么陶瑤！我恨你！”
說到狠處，柳月眉忽然伸出蛇信舔了舔陶瑤的柔嫩的臉頰：“真香啊……只是不知道擎華有沒有品嘗過你，你說……我拆了你仙骨，把你丟給黑莽妖王會怎么樣？”
獰聲笑了笑，她神經質一般將陶瑤砸在山洞洞口的光幕上：“對，還有你那只該死的貓……嗯？不對，你的貓呢！”
原本癱坐在地的陶瑤忽然抬頭，嘴角還掛著絲絲血跡的女子顯得格外嬌柔：“是啊，我的貓呢……你終于想到我還有一只貓了？”
說著，柳月眉驟然發現陶瑤眼中的迷離漸漸消失，一顆又一顆粉色符文在那美麗的眸子深處急速匯聚，分離。
柳月眉臉色一變。
“寶兒，柳月眉姑娘可是在叫你呢，出來打個招呼吧。”陶瑤起身，周身華光一閃，容光照人。
三道勁風呼嘯而至，柳月眉背后頓時被破開三個大口子，鮮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