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袍鬼王的速度極快,因為是朝著盤夕鎮方向去的,陶瑤不敢太過施為,居然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追上他所化的旋風。
“鬼王,可是發現竹葉青的蹤跡了?”陶瑤放慢速度,秀眉有些微蹙。
“嗯!本座方才感應到一股屬于蛇類妖修的陰氣,便追了過來。”旋風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張碩大的綠色鬼臉:“陶瑤姑娘這一手分光掠影著實驚艷!可否教教本座?”
陶瑤翻出一個好看的白眼,心道這只綠袍鬼王還真是從來不關心應該關心的事情……這分光掠影仙法若教了一只鬼王,被他學去帶出鬼影條條嚇壞人么?
“此間事了,鬼王如若想學,小女子又怎能不教?”陶瑤嘆息:“只是……鬼王,咱們可是追出一炷香時間有余了,盤夕山竹林不過方圓七八十里……竹葉青的氣息呢?”
旋風中伸出一只鬼爪,指著三十丈開外的一閃即逝的一截碧綠蛇尾:“那里!跑得真快!”
陶瑤循指看去,秀眉一蹙,臉色一變:“奇怪,柳月眉的本體速度什么時候這么快了?”
“嗯?什么意思?”綠袍鬼王疑惑不解。
陶瑤明媚的眸子中粉色符文閃爍了幾下:“糟了!調虎離山!”
視線中,那條所謂的蛇尾居然是一條草編包裹著一截蛇骨所化,上頭可能是施加了遁法禁制,難怪速度這么快。
旋風中的綠色鬼臉扭成了一團:“豈有此理!”
話音落,旋風體積膨脹一倍,飛沙走石,卷得地上竹葉紛飛。陶瑤嬌軀一扭,凌空虛渡搶先一步往小山洞方向飛掠。
只是他們還沒掠回一里,前方一株成人大腿粗的竹子“嘭”然炸碎,一道三丈多,水桶粗的黑影對著陶瑤和綠袍鬼王狠狠砸了下來。
“起!”陶瑤一聲嬌喝,芊芊素手掐出一個法訣,竹林中飛出漫天翠綠竹葉,凌空交織成一面墻,下一瞬間,黑影便砸在了竹墻之上。
“嗯!”陶瑤一聲悶哼,手上法訣一陣松散,整個人帶著條條殘像向后退了幾步。
卻是黑影一擊就打碎了竹墻。
綠袍鬼王一聲爆叫,左手一揮掃開漫天竹葉,右手上狼頭大刀帶著滾滾黑煙一劈而下。
“鏗鏘”一聲巨響,將剛剛從地上彈起的黑影又砸進地面一尺有余。
“黑蟒妖王?是你這老不死的畜生!”綠袍鬼王狠聲罵道:“本座做事,你居然敢來阻撓,真不怕本座踏平你的臭蛇洞么!”
黑綠色的鬼氣滾滾,近乎遮天蔽日,周身綠色陰火熊熊燃起的綠袍鬼王面目猙獰,手中狼頭大刀一對狼眼中猩紅色光芒吞吐不定。
這縱橫盤夕山百余年的老鬼,終于在此刻彰顯出一代鬼王的崢嶸。
“絲絲~”地面上,一條三丈長,水桶粗的黑色巨蟒盤在一起,橙黃色的豎眼流露一抹戲謔狠厲:“鬼王?哼哼,本王平日不喜活動,一些蠡蟻鼠輩都敢自稱鬼王了。”
說著不理面露怒容的綠袍鬼王,碩大猙獰的蛇頭朝向凌空懸浮,周身隱隱若現粉色桃花花瓣的陶瑤。
“你這小姑娘倒是有幾分姿色。”三尺長的蛇信吞吐,黑蟒妖王目露邪光地上下掃視著陶瑤:“不如和那柳月眉一起,做本王的妃子如何?好好生一窩蛇崽子出來!”
說著,嘴角低落大片涎水,腐蝕的地面滋滋作響。
陶瑤看在眼里,心下一緊,卻只是冷冷地笑了一笑:“我還當柳月眉那條臭皮蛇能使出什么幺蛾子,原來還是出賣色相拉類似你這等好色之徒上船的老把戲。”
綠袍鬼王聞言偏過頭看了看陶瑤,隨即嘿嘿一笑,平挽著刀花對黑蟒妖王揶揄道:“本座還道那柳月眉就許諾了委身你這老長蟲一人的條件,誰知道……哈哈哈哈……你辛辛苦苦跑來阻撓卻也只是撿了只破鞋!”
話音落,狼頭大刀也跟著發出“桀桀”奸笑,一時間可謂鬼哭狼嚎。
黑蟒妖王大怒,收了脖子,蛇信飛快吞吐。
“小心!”綠袍鬼王大喝一聲,縱身撲向了黑蟒妖王。
陶瑤足尖凌空一點,拔高十丈有余,輕飄飄地落在了一株青竹梢上。下一瞬間綠袍鬼王連人帶刀被黑蟒妖王一腦袋撞飛,這不知修了多少年的老蛇沖勁不變,又一頭撞在了陶瑤所在的青竹上。
青竹彎曲出一個可怕的弧度,偏偏竹梢挺立依舊,成了一個S形。
“原來如此,你空有一身道行卻只會憑本能與人放對。”陶瑤微微一笑,粉白繡鞋一點,一道粉色光華如長龍一般婉轉而下,頃刻間整株青竹被光華包裹。
青竹驟然挺立,黑蟒妖王怪叫一聲被彈射出去。
另外一邊,綠袍鬼王整個軀體向兩邊裂開,裂縫之間陰火熊熊,黑煙滾滾。這老鬼齜牙咧嘴地將自己的軀體按在一起,拎起狼頭大刀悶不做聲上前對著黑蟒妖王就是一刀。
又是“鏗鏘”一聲,火花炸起。
“好硬的鱗甲!”綠袍鬼王咬牙恨聲:“本座今日非得將你剝皮煮湯!”
下一刻,一條蛇尾閃過,綠袍鬼王悶哼一聲被一尾巴抽飛。
正待起身,忽然發現軀體愈合出爆出滋滋響聲,法體也為之一陣酸軟。
“有毒?!”綠袍鬼王驚叫:“你這老莽成精的貨怎么會有毒!”
吃了陶瑤一記的黑蟒妖王似乎有些神志不清,抽飛綠袍鬼王之后盤起身形甩了甩腦袋,聽到后者發問卻是一言不發,狠聲笑了笑。
陶瑤飄身落地,抬手扔給綠袍鬼王一個人頭大小的酒缸:“按理說,巨蟒無毒,不過這老長蟲想必是在柳月眉那里得了什么好處。”
說著,陶瑤輕叱:“能傷到鬼物的毒不多,偏偏柳月眉精修千年的蛇媚毒卻是損人精毀人神的陰狠之物。鬼物軀體乃魂魄精氣所化,能被這毒傷到倒也不稀奇。”
“小姑娘知道的倒是不少,越來越合乎老夫的胃口了!”黑蟒妖王吐著信子獰笑:“正如你所言,本王昨夜確實與柳月眉姑娘一番溫存……嘿嘿,本王就是食髓知味,要幫著她對付你們,如何!?”
“不知廉恥!”不等陶瑤回話,綠袍鬼王冷笑大罵:“都說蛇性最淫,此番本座倒是長見識了!”
綠袍鬼王一把拍開酒缸封泥,一股桃花馨香暈蕩開來:“桃花釀?哈哈哈!”他仰頭猛灌一口,軀體上滋滋聲頓時不見。
黑蟒妖王頓時瞪大了橙黃色蛇眼。
“陶瑤姑娘,此獠由本座誅殺,你速去救人則個!”綠袍鬼王一震狼頭大刀長嘯道:“大丈夫,上陣殺敵又有桃花仙釀作飲,古往今來安得幾人!端的是痛快!”
霸氣無雙!
陶瑤點點頭,閃身便走。
“哪里去!”黑蟒妖王一腦袋撞向陶瑤。
“老長蟲,你的對手在這里!”綠袍鬼王丈余高的身軀一扭一晃便到擋在黑蟒妖王身前,抬起蒲扇大小的腳狠狠地踹在了后者鼻尖。
“嗷~~!”黑蟒妖王疼得眼淚鼻涕直流,慘叫著飛了出去。
陶瑤微微一笑,粉白色遁光連閃,驟然消失不見。
……
小山洞,陶瑤離開后半炷香。
一襲青色宮裙,面如豐玉的柳月眉站在菩提樹旁,回望了一眼陶瑤遠去的方向,她冷哼一聲:“陶瑤這賤人,白白浪費本姑娘一架飛天蛇骨!”
聘婷著步子,來到山洞前。
“呦,老丈,小妹妹,你們……還真是與小女子有緣呢,又見面了。”柳月眉撩起長發,風姿旖旎:“只是……你們不在桃舀坊住著,來這里擠小山洞,被陶瑤趕出來了?”
“是壞女人!”蘭兒大驚。
段青將蘭兒護在身后,自己走到洞口:“柳月眉,你想怎樣?”
“小女子可不想怎樣呢,只是小妹妹啊,你這小小年紀可不要學這些腌臜話呢。”柳月眉邁動步子剛想上前,忽然又停在了原地。
一雙美目掃過山洞四周,隨即笑了起來:“我還道是什么,原來是這鎖龍陣啊,難怪老丈今日似乎一點都不怕小女子呢。”
“呵呵呵……柳月眉,老朽這點本事可萬萬比不得先祖的手段。”段青拱了拱手:“先祖那是可以正經鎖龍的造化之功,老朽這不過是專捕些爬蟲的腐朽小術罷了。”
柳月眉臉色陰沉了下來。
“不知柳姑娘這千年的道行,可敢入陣一試?”段青佝僂的身子忽然挺拔而起。
“哼,你敢么!”蘭兒一揚小臉。
“老狗!小畜生!”柳月眉面色猙獰:“別以為弄了一個勞什子的什么陣法就能對付我,就憑你們……”
“就憑我們。”段青語氣平和,伸手一招。
竹筐中一道烏金光芒竄出,錦鱗黑甲蛇凌空竄出,將身子盤在段青手臂上,蛇頭立在老人的肩膀之上,冷冷地盯著柳月眉。
蘭兒嬌小的身子也跨前一步,大大的眼睛異彩連閃。
柳月眉第一時間便被蘭兒嚴重的異彩吸引,驚訝出聲:“七彩三花瞳?你果然是蛇女遺孤!”
段青大驚,一把將蘭兒拉到身后,舉起竹杖,擺開了應敵的架勢。
“爺爺,什么是七彩三花瞳?”蘭兒閃出身,見段青臉色復雜不予作答,便又問柳月眉:“蛇女是誰?是不是我娘親?!”
段青厲喝一聲:“蘭兒!”
“哈哈哈哈……”柳月眉掩嘴大笑:“老狗,看來你沒有告訴這小丫頭實話啊。”
段青嘴角抽搐:“你這妖孽,住口!”
柳月眉雙腿交錯出一個撩人的弧度,一雙美目溫柔如水地看著蘭兒:“七彩三花瞳……是我蛇族內的傳說。由修行千年的七彩三花蛇蛇女,和人族通婚所誕下的……雜種。”
段青面如死灰,蘭兒小臉蒼白。
“沒錯,就是雜種。”柳月眉用一種帶著憐憫的眼神看著蘭兒:“雖是人身,卻流淌著蛇女的血,為人道不容,與妖道不納……這等存在,不是雜種是什么?”
山風徐徐,柳月眉的嬌笑聲顯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