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馬車,熟悉的人,熟悉的路。
一如最初的楚馥與夙夜,一如最初的那一天進宮時候的情景一般。
只不過,這一次,楚馥沒有了以前的坐立不安,而夙夜卻依舊是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夙夜一直靜靜的握著楚馥的手,輕輕的揉著、捏著,玩得不亦樂乎。
而楚馥卻始終是安靜著,想著今天的太子大婚,心中卻是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明明自己不在乎,可一旦原本屬于自己的,改成了別人的,多少還是有那么一些奇怪的感覺。
而夙夜似乎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一般,根本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
直到是馬車停了下來,迎上來一位手拿拂塵的太監,滿臉噙笑的細聲。
“哎呦,殿下,老奴可是等了您好久了。這會兒估摸著皇上也該著急了,要見您呢。”
夙夜微微的動了眉,先是看了楚馥一眼,才是緩緩的挑開了車簾,望著馬車邊上的李公公,淡了聲音。
“皇上急著見本王,可是有什么急事?”
“這”
那李公公自幼就伺候在老皇帝的身邊,一見車上還坐著楚馥,而且兩人又是手牽手的樣子,不覺的一頓,開始斟酌著這話要怎么說。
“有什么,直接便是。”
夙夜瞥了一眼那李公公,更微微的緊了楚馥的手,繼續淡漠的聲音。
“是東陵國的使者到了,此時也在御書房”
李公公對于夙夜與楚馥的事情雖不是完全的清楚,但多少也還是有那么一些知曉的。
所以,這一刻,他的話便說的極為的婉轉。
可,不管是怎樣婉轉的話,也都改變不了那話里的本質。
“呵呵,是東陵國的婚書送到了?還是晨曦公主到了?”
楚馥聽著李公公的話,這一時,忘了不該自己插嘴,直接似是而非的笑著,問了出來。
“這老奴”
李公公不由的額頭冒汗。
旁人或許不知,可這楚馥,多少也算是李公公看著長大的,所以,對于楚馥的問話,李公公竟有些不好回答,只一雙目有意無意的望向夙夜。
可奈何夙夜根本沒有幫忙的意思,更是淡淡的丟了那一句。
“說吧,本王也想知道。”
“是是東陵國太子和晨曦公主親自前來了,這會兒在御書房與皇上閑談甚歡。”
李公公微微的一閉眼,再睜開雙眼,卻是有些認命的,老實的交代了御書房的情景。
“呵,那還真是不錯。你們就快去吧。”
楚馥微微的一笑,那笑根本沒達到眼底,她便已是抽掉了自己的手,下了馬車。
而夙夜望著這樣的楚馥,望著楚馥的動作,不由的一愣,繼而也是緊緊的跟著楚馥下了馬車。
“你要干什么去?”
“不干什么?既然皇上姑父有事想見你,那你就去好了,這皇宮里,我熟,不會丟的。”
楚馥云淡風輕的說著每一個字,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
可夙夜越是望著這樣的楚馥,心中越是有些說不出的緊。
“你跟我一起去。”
“我去干什么啊,人家晨曦公主想嫁的是你,又不是他們東陵太子想娶我,我去干什么。再說了,皇上姑父也沒說要見我。”
楚馥微微的拂掉了夙夜的手,就那么明眸善目的望著夙夜,點點的笑意噙在她的唇角,好似她的每一個字都是那么的理所當然。
可夙夜卻不干了。
夙夜直直的站定在那里,直直的望著楚馥,抿了抿唇,再沒多說一個字,可那身上的氣息,卻是擺明了他此刻極為的不爽。
冷情靜靜的望著這一切,望著夙夜與楚馥之間的互動,再一次直接閉上了雙眼,佯裝做看不見一般。
可李公公深深的瞥了一眼冷情,心中不由的泛起了一絲苦澀來。
冷情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看見,可他可以么?
皇上可還等著他帶著夙夜回去呢?!
“這馥兒小姐說的也有幾分在理,不如就還是請殿下先隨老奴去見皇上吧。若是馥兒小姐也在的話,有些話,怕更是不好說。”
李公公幾乎是苦口婆心的出聲,那話音更是有些想哭一般。
而夙夜卻置若罔聞一般,始終只望著楚馥,眸色深深的,直到許久許久之后,他才輕輕的嘆出了一口氣。
“你真不愿跟我去?”
“不去,你去談婚論嫁,我去干什么?”
楚馥朝著夙夜微微的一挑眉,話在這一刻,說的各種堅定。
“你就不怕我真應下了這婚事?”
夙夜緊緊的擰著眉,話問的很輕很輕。
“那也是你的事情,你若想娶,那就娶,難不成,你希望我來求著你,讓你娶她,或者不要娶她么?”
楚馥眸色淡淡的望著夙夜,話說的有些寒涼。
曾幾何時,也是在這樣的情景之下,是夙夜對著楚馥玩笑,玩笑的說“你可以求我娶你。”
而如今,時過境遷了這么久,同樣的情景,卻是楚馥對著夙夜,說出了這樣的話。
只不過,這一刻,夙夜聽著楚馥的話,望著楚馥的表情,心中竟是有些說不出的百般滋味。
楚馥的感情,楚馥對他的心思
他始終也沒能徹底的覺悟,徹底的肯定下來。
似乎所有的事情,總是在他即將確定了她的感情,或者即將放棄了她的感情時,便會有了各種各樣的變化。
“夙夜,你的人生,始終是你自己的,所以,應或者不應,全在你。就算是我,也不愿多加干涉。你全憑心意吧!”
楚馥對上了夙夜那一雙復雜的深瞳,許久許久,楚馥終究是長長的嘆出了一口氣,說出了這一句話,便已是轉身,朝著御花園的方向而去。
而夙夜一直定定的站在那里,望著楚馥遠去的身影,許久許久,也才極輕極輕的丟下了那一句。
“冷情,暗中跟著她,別讓她出事!”
“是!”
冷情極速的應下了那一句,直接是一躍而起,消失在了夙夜和李公公的面前。
而李公公就這么聽著看著,心中卻是各種忍不住的吐槽啊。
這夙夜究竟是當皇宮是什么地方?冷情一個隱衛就可以隨意的出入?!
他更是當楚馥是什么溫柔善良的大家閨秀,真是弱不禁風的好欺負么?!
只不過,這一刻,李公公只敢在心中腹誹著這些話,并一臉笑意的陪著,提點著夙夜。
“殿下,您是不是也該趕緊去見了皇上,這樣才能早些回到馥兒小姐身邊。”
“嗯,走吧。”
夙夜直到再看不到楚馥的身影,才是微微的頜首,徑直的朝著御書房的方向而去
另一邊,楚馥一個人,漫步在這曲徑通幽的御花園,望著滿目的紅,心中卻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一點點的發酵。
石徑,幽香。
碧波,蕩漾。
最終,楚馥登上了在了那昔年常常一起玩耍的假山高處,靜靜的倚著那涼亭的柱子,遠目那一片燦爛的花海,心,茫茫的。
那些年,她還是個小屁孩。
總是跟在太子北辰鈞的身邊。
再后來,是她的哥哥楚琛走丟了。
所以,楚馥大哭了一場之后,病倒了。
而醒來,她不再纏著北辰鈞,總天真的以為,是自己和北辰鈞太親近,所以楚琛才生氣離開。
直到再后來,大人們找到了楚琛,而楚馥卻再也不愿多和北辰鈞親近。
再再后來,楚馥的身邊,有了北辰晟,她放心的、安心的和北辰晟一起玩耍,一起長大。
只是,如今在回想起這些,回想起往事,回想起那一段青蔥歲月,楚馥的心中竟是有些隱隱的苦澀。
毫無疑問,她楚馥不愛北辰鈞,一點兒也不愛。
但,在楚馥的心中,北辰鈞卻始終是她的太子哥哥,無可改變。
雖然,她辜負了眾人的期盼,沒有成為太子妃,可她對北辰鈞的情緒,卻始終是有那么一些復雜的。
所以,在這一刻,楚馥沒有選擇去見皇后,或者是去東宮,看北辰鈞那邊的忙碌,只是偷閑一般的靠在這一處,淡淡的望著這宮中的繁華,冷眼旁觀。
“從今以后你再不是我的太子哥哥了。”
是多久的沉默,多久的安靜之后,楚馥終是極輕極輕的嘆出了那一口氣,帶著幾多的無奈與惋惜。
“誰說的,我永遠是你的太子哥哥。永遠不會變!”
驀然的,太子北辰鈞的聲音,在楚馥的身后響起。
楚馥聞聲,不由的一驚,身子抖了一下,微微的擰眉。
而北辰鈞卻是緩緩的走到了楚馥的面前,望著楚馥那一臉的寂寥,無奈的笑。
“不管你認不認,我永遠都只是你的太子哥哥。”
“你你怎么跑這兒來了?”
楚馥好似根本沒有在意到北辰鈞的話,只微微的眨了眨眼,凝著北辰鈞那一身正紅的禮服,極為精致的打扮。
“你能來,我就不可以么?”
北辰鈞無奈的笑著,望著眼前的楚馥,在唇角劃出了好看的弧度。
繼而,他更好似從前的習慣一般,上前去牽楚馥的手。
“能,你自然能來,只是這會兒,太子哥哥不是應該正忙么?”
“馥兒”
北辰鈞對楚馥的閃躲,微微的一蹙眉,低低的喚出了這一聲來。
但許久的,他卻有些不知該如何繼續下面的話,只就那么靜靜的,直直的望著楚馥。
而楚馥,也始終是清淺的笑著,卻沒有再看北辰鈞,只是遠遠的望著遠處的繁華,望著那滿目的紅色喜慶,安靜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