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鰨？？？疇怠
那這一場雨不休不止的下了整整兩日。而楚馥也難得的安靜了整整兩日。
無聲無息的黃昏，天際終究泛起了一些微弱的想要晴朗的氣息，而楚馥望著那像霧似的雨，像雨似的霧，望著那絲絲縷縷的細雨，終究緩緩的起了身。
兩日，兩日的沉淀，兩日的安寧之后，楚馥似乎想透了什么，又似乎一切都還是原本的模樣。
只是，當楚馥吱呀的打開了那一扇門，想要出去走走的時候，卻望見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月白色的錦袍，銀絲點綴著云紋。夙夜安靜的持傘，立于雨中，由著雨滴敲打著傘面，卻完全不曾在意那些涼薄是否會侵染他的衣衫。
他就是那樣淡然的站在那里，油紙傘低低的，遮了他的雙目，微風擺動之間，有些蹁躚的衣擺，更為他添了一抹非人似仙的絕世韻味。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楚馥望著眼前的男子，腦中唯一閃過的，卻是這樣的話。
說不出是為何，又或者根本沒有為何。
楚馥緩步的上前，走到了他的面前，眸光清澈。
而夙夜也微微輕抬了傘沿，沒有絲毫詫異楚馥的出現，只眸色淡淡的望著她，望著她的眉眼，依舊的沉靜，沒有一絲開口的意思。
兩日不見，不過兩日。
可這一刻，楚馥望著夙夜，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來找我，有事？”楚馥不由的輕聲，心中說不出的情緒。
“路過，就順便來看看。”夙夜淡淡的應話。
路過？那這路還真是崎嶇。
楚馥心里腹誹了一句，臉上多了一抹淺淺的笑，卻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安靜的點了頭。
“那人約在了景祺閣。”
多久的沉默之后，夙夜終是緩緩的開口，更是無頭無尾的一句。可楚馥心里卻明白夙夜說的是什么。
“比我預期的要早幾日。”楚馥輕輕的點頭，似笑非笑。
“走吧，我陪你過去。”夙夜一語結束，微微的上前一步，將楚馥的身子也遮蔽在了傘下。
而楚馥只微微的一愣，揚眸定定的望著夙夜，半響，也才認真的點了頭，隨著夙夜的動作，兩人緩緩的走進了雨中，走出了未央宮。
經過兩日大雨的洗禮，宮道上一片素凈，且是泛起了薄薄的水霧。
而這一路走來，路是越發的荒涼，甚至沒什么人，只是在這一片寂靜之中，只有楚馥與夙夜的那一把油紙傘，只是有他們無聲且是緩緩的走著。
無聲，無息。
雨依舊下著，好像和兩日之前的夜里，沒有區別。可在楚馥與夙夜之間，這過分的安靜，卻顯得格外的怪異。
無息，無聲。
雨輕細了很多，仿若萬條銀絲，自天際飄落下來，順著那一把傘的邊緣落下一道道的水串，仿若晶瑩美麗的珠簾，偏偏將別扭又有些生疏的兩人包裹在了一起，不可分割。
“這幾日還好么？”在多久的沉默之后，夙夜終究先開了口，那溫潤的聲音打破了這一直僵持的安靜。
“還好，又或者說，沒有什么不好。”楚馥安靜的點頭，對上了夙夜那溫潤卻又好似柔情似水的目光，心頓了一下，即可轉開了目光，望向了別處。“你呢？還好么？毒沒有再復發吧。”
“偶爾會痛，不過習慣了，也就麻木了。”夙夜的唇角，緩緩的牽起了一抹稍濃一分的笑，卻依舊沒有什么親近的動作，只是那么安靜的繼續走著。
“嗯，來日方長，總會有好的。”楚馥聽著夙夜的話，心里滑過了一絲的疼痛。
是啊，痛久了，就麻木了。這樣的感悟，她楚馥比誰都懂！
“是么？你不是已經打算放棄我了么？”夙夜輕輕的長嘆一般，眸里的笑一點點漾出。
“放棄你？”楚馥顯然有些沒太明白夙夜的話，不由的一愣，停住了腳步，徹底的望向了夙夜，繼而在半響的沉默之后，她又莞爾一笑。“我楚馥，不是會半途而廢的人。”
“我夙夜也不是，所以說好了陪你應劫逆天，就不會中途退出。”夙夜定定的回望著楚馥，笑到了此時，濃烈到了極致。
只是，就在夙夜的話，到了一半時，天際驀然轟的一聲響雷驚起，引得楚馥不由動了眉。
而夙夜的話，夙夜眼里閃著的情緒，在這一刻，刺進了楚馥的心中，避無可避。
“謝謝，可是我的前世里，沒有你。”
細微到有些顫抖的聲音，楚馥聽著自己有些苦澀的話，卻又在唇角刻意綻放出了一抹無所謂的笑來。
“但，你此時此刻，在我身邊。”夙夜聽著楚馥的話，心口傳來一陣錐痛，他不自覺的皺眉，不自覺的牽住了楚馥的手，緊緊的握在了掌心。
“那又如何？”楚馥一時的激動，望著夙夜緊緊的握著自己手的樣子，心口傳來從沒有的窒息。
夙夜始終靜靜的望著楚馥，望著楚馥的激動，驀然間，他覺得眼前的這個最擅長張牙舞爪的女人，并沒有外表那么堅強，那么凌厲與樂觀，甚至，在這一刻，在這樣的雨中，她的激動，觸動了他的心弦。
可夙夜卻依舊不肯放手，就那么握著楚馥的手，十指相扣之間，直接的問出了那一句話。
“你還愛他么？”
“嗯？”楚馥顯然有些跟不上夙夜的思維，甚至在這一刻，她有些恍惚，但很快，楚馥定住了自己的心神，直直的對上了夙夜的雙目，一字一血淚。
“不，我恨他！我忘不了前世的事情，我做不到視而不見，見到他，我的心就忍不住的恨！”
“那就恨吧，不管忘不忘，已發生的都不會改變，既然沒辦法視而不見，那就讓他徹底的消失！”夙夜也是一字一堅定的應著楚馥的話，可這一刻，也許連夙夜都不明白，他現在說的這些話，究竟是在說楚馥，還是他自己，又或者其他。
一時的鋒芒畢露，一時的話題，終究還是到了死角。
一如此時此刻，驀然的，夙夜與楚馥之間，又恢復的之前的死寂。
只是，剛剛夙夜那一句‘你此時此刻在我身邊’，還是仿若一條毒蛇一般，鉆進了楚馥的心里，而且越鉆越深。
“你記得要對那晚那個女人負責，就算你只是為了解毒。”楚馥終究是在開了口，截然不同的話題。
只是這樣的話題，讓夙夜有些哭笑不得，他定定的望著楚馥，卻始終看不懂楚馥眼里的情緒，最終也只是配合著回答的同時，再緩緩的抬了步子。
“我知道。只是，我想負責的，她卻未必愿意。”夙夜淡淡的笑著，淡淡的溫柔，沒有松開楚馥的手，依舊一步步的朝前走。
“不愿？為什么？”楚馥聽著夙夜答應負責，心中的苦澀無可自抑的泛濫，但卻還是被夙夜后面的話一驚。
“不知道，也許她心里還有別的男人。”夙夜始終淡淡的笑著。
“不可能！若是心里有別人，怎么可能還和你那么？難道你強迫了人家？”楚馥一時的激動，目光緊緊的鎖住了夙夜的眼神，置疑并著探究。
“是吧，那么美好的一晚，心甘情愿的發生，怎么就變得別扭呢？”夙夜側頭對上了楚馥那一雙美目，輕輕的笑著，那是從來沒有的溫柔。
再一次的四目相對，再一次的安靜，在這一傘之下的小小空間里，依舊只有他們兩人。
只是，夙夜的目光雖然溫柔，卻好似燙傷了楚馥一般，燙的有些不知所措。
多久的相視無言，楚馥驀然的低下了頭，望著前面的一灘水漬，只是輕輕的牽了唇角，沒有一句話，只是就那么驀然的拎起裙角，要跳過去。
“小心！”
“唔！”
一瞬，也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