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怎么辦?遇到“死氣入體”的情況要怎么辦?
肖文靜滿心滿眼都是問號,她本來就是風水界的新鮮人,大菜鳥,缺乏經驗,現在出事的又是她關心的人,關心則亂,大腦簡直變成了一團糨糊。
她在室內團團亂轉了一會兒,知道這樣不行,連忙揪著頭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絞盡腦汁思考。
回想過去,她參與處理過兩次消滅死氣的案子,第一次魏喜英的案子她跟著葉子襄,第二次葳蕤姐妹的案子她跟著鄭吉,都是他們在主導,而她從他們身上學到了一點皮毛。就憑是這點皮毛,她后來用到了“金史密斯”的案子里,裝模作樣布陣驅散五鬼位的死氣,效果……似乎沒有效果。
不,那是因為“金史密斯”的五鬼位并不是真的五鬼位,那只是一個鏡像,不能說明她布的陣無效……
肖文靜沒什么信心地想,說不定她布的陣也有奇效呢!
反正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她探手在葉子襄的鼻端摸了摸,謝天謝地還有呼吸,只是微弱得像一根隨時會斷絕的細弦,她敢再耽擱,伸去就到包里摸道具。
她是來參加風水師競技大會的,在她的想象中,風水師們的競技項目也就是坐下來擺擺陣盤畫畫符咒(事實與她的想象相差得太遠),所以她隨身的口袋里還真裝了一些小巧的便于攜帶的道具。
青玉葫蘆、桃木小劍、巴掌大的八卦鏡……諸如此類。
她最后取出黃色的符紙和一支朱砂筆。
畫符這事兒還是鄭吉教她的,他在QQ上發來符咒的圖片,讓肖文靜原樣照描,她只學會了一種最常用的驅邪符,也就是驅逐死氣的符咒。現在回想,說不定也是茅山術的一種。
符紙和朱砂都是網購的成品,符紙看著就像最粗糙的茅房草紙,朱砂的顏色卻是濃郁到刺眼。
取出三張符紙,肖文靜不太習慣地捏住毛筆中段,蘸了點朱砂,盯著符紙深吸一口氣,斷然下筆。
她的記憶力很好,但畫符并不只是原樣描出來就行,鄭吉說最重要是時在符紙中灌注畫符人的精神,不然畫出來的只會是徒有其表的廢符。
怎么才算是灌注精神,以前肖文靜不懂,覺得太玄乎,直到她在泰陵地宮里成功地利用“陰刻風水”變形的桃木符施展茅山術法,一回生二回熟,觸類旁通,再玄之又玄的術法也終于被她把握住了規律。
她屏住呼吸,筆不加點,一氣呵成!
“疾!”
肖文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輕喝出這一個字,但她畫符的過程中胸口一直悶著一口氣,到畫下最后一筆,那口氣直舒胸臆,情不自禁就張嘴出聲。
而手上的筆剛好停在驅邪符的最后一捺。
粗糙的符紙上出現一個血淋淋的圖案,符文似乎有一瞬間閃爍出光芒,可不等肖文靜細看,光芒便消失了。
應該……成功了吧?
肖文靜咬了咬牙,一手抄起變回了印章的“陰刻風水”,一手捏著符紙走向床邊。
她剛要俯身,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又轉身回到桌旁。
肖文靜拎起“陰刻風水”印章看了看,猶豫了片刻,下定決心,把它放到朱砂里蘸了蘸,提起來,狠狠在符紙上蓋了個戳。
這下效果立竿見影,“陰刻風水”印章剛接觸到符咒,一道炫目的白光立刻迸射而出,照亮了整個房間!
肖文靜急忙提起印章,符紙上多出一個深紅色的印痕,肉眼可見的白光尚在印痕間流動,整紙符咒都仿佛活了過來,符文與印痕呼應,驟眼望去似也熠熠生輝。
原來如此!
肖文靜想,她以前就疑惑,既然“陰刻風水”可以模擬任何物體,為什么它第一次出現和以后的大部分時間都堅持變成印章的形態?答案就是如此簡單,因為它過去的主人都習慣于它的這種形態,它的印章形態最易激活符咒!
想來“陰刻風水”過去的主人都是正統的風水師,人家可不會像肖文靜這樣搞出模擬電腦界面的互動,他們更習慣符咒為媒介汲取“陰刻風水”的力量,再轉化為他們自己的力量!
肖文靜拎起那張看起來就非常有效的符咒,又一次感覺自己在風水師的道路上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
……
來不及細想,肖文靜快步走到床前,房間內白光尚未散去,她的“真實之眼”也在堅強地發展作用,床上的葉子襄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死氣入體如果也分輕重程度的話,他比片刻之前又嚴重了幾分,臉上黑霧繚繞,仿佛戴了一個不透光的黑紗面具。
肖文靜快手快腳,先把幾件風水道具擺在葉子襄周圍,最后“啪”一聲將剛畫好的驅邪符貼在他的前額上。
完成這些步驟以后,她能做的事就算做完了,剩下的只能是睜大了眼睛盯著葉子襄,一眨也不敢眨。
萬一……萬一符咒沒用,那她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在肖文靜和雙面鏡后面的人們一起忐忑不安地等待變化的這段時間,一秒鐘都長得像一年,每個人的臉色都凝重無比,唯有楊慎思面色不改,嘴角噙著一抹輕笑。
“開始了。”他忽然道。
貼在葉子襄前額的驅邪符果然不負眾望,出現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噗”一聲響,驅邪符不明原因地自燃了起來,就在肖文靜的注目下化成了一灘淺白色的灰燼,更神奇的是,這些灰燼并沒有隨風飄散,而是有規律的在空中盤旋、盤旋。
而它每盤旋一圈,下方籠罩在葉子襄臉部上方的黑色霧氣就會縮小一圈,同時葉子襄的表情也會隨之發生變化,臉頰肌肉抖動,牙關緊閉,眼瞼顫抖,似乎在昏迷中與什么東西激烈地搏斗。
“葉子襄,”肖文靜忍不住喚他,“葉……老師,你聽得到我嗎?”
“老師”這個稱呼仿佛戳中了葉子襄的要害,他猛然向上一躥,嚇得肖文靜往后縮,他又重重地倒了下去,渾身的皮膚發紅,皮膚底下似乎藏了一條蟲子在不停地蠕動。
“蓬!”
籠罩在葉子襄臉部上空的黑色霧氣縮成了拳頭大小的一團,又驀地爆發開來,幻化為一張恐怖的鬼臉!
“啊!”肖文靜嚇得驚呼出聲,那張鬼臉的眼睛部分是兩個空洞,不知為何,她卻從那兩個空洞中看出了憎惡和怨恨的目光,房間內隱隱環繞著幽幽的鬼吟。
太可怕了,肖文靜根本來不及思考,一把抓起環在葉子襄周圍的那把袖珍桃木劍,閉著眼睛就向鬼臉刺了過去!
刺到了虛空。
她偷偷睜開一條眼縫,看到那鬼臉在劍尖之前潰散,重新化為死氣,緩慢地、無聲無息地,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滴般消彌開來。
肖文靜驚出一身冷汗,睜大眼盯住鬼臉消失的方向,許久不敢動彈。
那是什么?葉子襄說過死氣凝結可以成煞,而煞氣凝結可以生出邪物,他在珠海斬殺了一條煞氣龍,這是煞鬼嗎?
她怔怔地呆了一會兒,想不出所以然,習慣性地想找葉子襄。
低頭看向床榻,盤旋在他面部上方的死氣面具消失后,葉子襄的臉終于變得清晰,胸部規律地起伏,似乎氣息也穩定了下來。
這算是救了他……吧?肖文靜略松一口氣,想想還是不放心,又去探他的鼻息,躊躇片刻,伸手按住他的左邊胸膛。
“咚、咚、咚、咚……”
那個器官在他的胸腔之內,在她的掌心之下,有力地跳動。
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