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靜既喜且懼，“喜”是因為她之前莫名其妙失去了用肉眼看到死氣的能力，差點以為再也不能恢復；“懼”的是眼前這死氣濃稠的猶如墨汁，產(chǎn)生死氣的誘因不用想也知道是多么可怕！

牛大姐不遠處“啊”了一聲，隔著死氣，肖文靜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似乎對目前這種情況早有準備，急急忙忙地要向肖文靜解釋。

“小肖……”

“葉子襄在哪兒？”

肖文靜打斷了她，她有種不妙的預感，如果葉子襄也在這個房間內(nèi)，那牛大姐的話可能是真的——他可能確實需要她救命。

這種危急時刻，爭分奪秒，讓牛大姐多嘮叨一句都可能造成不可逆轉(zhuǎn)的傷害。

她斷然朝著她發(fā)聲的方向摸過去。

房間不大，三步左右她就碰到了另一個人溫熱的軀體，肖文靜調(diào)整了一下高度，伸手握住對方單薄的肩膀。

“牛大姐？”她強調(diào)地加重了力道，“不用著急，我一定能救葉子襄，但你不能在這里，你先出去，看著門，不要放其他人進來。”

她還記得她們身處莫測之地，牛大姐為什么會出現(xiàn)也是個謎，她只能強壓下諸多疑惑，目前沒有什么比葉子襄的性命更重要。

牛大姐在她手下緊張地肌肉緊繃，像她這樣一句話能掰成八瓣的小老太太，這回居然真的沒有廢話，使勁點了點頭，轉(zhuǎn)身便跑了出去。

她的視力當然不會受到影響，肖文靜聽到她腳步匆匆地出去，帶上門，發(fā)出輕微地“咔”一聲響。

這次不是鐵門，是木門。

不管葉子襄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個房間，他的處境顯得比她要好很多，肖文靜心中一個閃念，很快又被對葉子襄性命的憂慮淹沒。

她什么都看不清，“陰刻風水”又傲嬌地不肯自動吸納死氣，她只好繼續(xù)小心翼翼地摸索前進，想著，要是“真實之眼”也能帶到現(xiàn)實就好了。

念頭轉(zhuǎn)動，她的雙眼又是一陣清涼，仿佛分波逐浪，墨汁一般濃郁的死氣濃霧被分開，她終于看清了周邊的環(huán)境。

這是一個和她之前待的地方大小差不多的房間，也不到十平米，但桌椅床柜齊全，除了兩點比較奇怪，其他地方和普通臥室沒什么不同。

第一，這房間沒有窗戶。

第二，正對床的西墻上嵌了一面巨大的裝飾鏡，肖文靜冷不丁在鏡子里看到自己，小小地嚇了一跳。

“真實之眼”居然在現(xiàn)實世界也能施展！她驚喜交集地想，驚的成分其實更多，一時間浮想聯(lián)翩。先是哀人劍，又是真實之眼，“終極秘境”里得到的特殊能力都能跟隨本體回到現(xiàn)實？或是“陰刻風水”帶給她的幸運？

肖文靜隱隱約約覺得第一種假設更接近現(xiàn)實，因為錢長老曾經(jīng)稱她為“幸運兒”，“葉子襄”也告訴她委員會很少親自選人進行試練，他們冒了這么大的險，就應該換得與冒險相匹配的獎賞，不是嗎？

不過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啊，肖文靜趕緊收攏思維，三步并作兩步趕到床頭。

葉子襄果然躺在床上。

肖文靜凝視靜靜躺在床上的葉子襄，他閉著眼，她完全分不出這是她熟悉的葉子襄或者失憶的那個，也或許，他們就是同一個。

他蓋著一床厚厚的棉被，被面的圖案非常花哨，襯得臉愈發(fā)色慘白，白里透青。

這種臉色肖文靜也是見過的，不久前，她通過“陰刻風水”共享了葉子襄在珠海的一段經(jīng)歷，他和顧迥在顧華東的工地上解決工人離奇死亡之謎，那些死去的人唇角帶著微笑，臉色卻像這般詭譎可怖。

“死氣入體！”她驚恐萬狀地脫口而出。

…………

……

雙向玻璃的另一面，至少十個人靜默無聲地站著，目光追隨肖文靜的一舉一動。

諸人頭頂還裝了一個擴音器，將隔壁肖文靜說的話放大，回音裊裊地播放出來。

“死氣入體！”

一群人中自然就有為首的那一個，他聽到肖文靜的這句話，眉毛一揚，下意識地就去看他身旁的另一個人。

那是個雍容俊逸的年輕人，這樣的天氣也只單穿了一件白襯衣，肩背挺括，雖然頭、臉、衣服上都沾染了不知從哪里摸爬滾打來的污漬，他的姿態(tài)和風度仍然是無懈可擊。

“楊律師，”首領(lǐng)忍不住開口叫他，“她真的有本事救活死氣入體的人？”

楊慎思——當然是楊慎思凝眸看著肖文靜，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側(cè)面看去纖巧修長的睫毛都沒有顫一根。

首領(lǐng)剛升起怒火，他卻不慌不忙地回答了。

“她當然能。”他毫不掩飾語氣中的驕傲，“只要她愿意，她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