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肖文靜驚訝地指著木劍，張開嘴“咿咿呀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

蔣論道左手提高木劍，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戟指在劍身的小龍頸間一劃，那龍當即斷為兩截，暗紅色的血向外潑散，彌漫開以后遮住了整柄劍。

等到血色褪去，木劍又恢復原本不起眼的樣子。

肖文靜大開眼界，嘆道：“難怪它叫斬龍劍。”

劉攀龍炫耀地道：“當然，這是我師祖當年用昆倉山上一株萬年桃樹的桃芯木親手制作的，上斬龍脈，下能斬斷生死二氣，天下除了南天師道的鎮派之寶伏犀劍，再沒有別的寶劍能跟它媲美。”

他吹牛吹得沒邊，蔣論道不贊同地橫他一眼，轉頭向肖文靜認真地解釋：“斬龍劍斬不斷真正的龍脈，偽龍脈是由墓主的死氣化煞而生，本質就是一條沉睡的煞氣龍。”

肖文靜點點頭，心中忽然一動。

葉子襄失蹤當時她不在現場，在現場的顧迥又是個外行，他所知道的事實都是聽在場的內行轉述。他的信息來源主要是某個在珠海本地德高望重的和尚，好像叫圣嚴的，圣嚴和尚稱葉子襄拔劍斬了一條煞氣龍。

那把劍，正是南天師道的伏犀劍。

是過去與現在驚人的巧合嗎？或是，冥冥之中某種斬不斷的牽連？

肖文靜不禁摸向自己的右邊耳朵，那只無線耳機附帶了一個小小的夾子，他們三個都把它夾在外耳廓上，初戴上的時候覺得哪哪兒都不舒服，習慣以后卻經常忘記身上有這么個小東西。

在遠處遙遙注視著他們的“葉子襄”，他此刻在想什么？他又做了些什么呢？

…………

……

遠處，小木屋中。

“葉子襄”端坐在木桌之后，桌面上還殘留著幾個人吃剩的干糧包裝袋，一瓶水豎直地放在右手邊，月亮鉆出云層，淡白色的月光照在透明的飲料瓶上，水光瀲滟，在他的臉上映出一半明亮一半昏暗的對比效果。

那條神出鬼沒的金毛犬不知何時又踏著穩穩地步子走到他的腿邊，蹭了蹭，仰起頭來“哈哈”喘氣。

“葉子襄”像是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他低下頭，與那只金毛犬對視了片刻。

半晌，他抬起一只手，那只金毛犬頓時蹲坐下來，把大腦袋湊到他掌心里。

“都被他說中了，”“葉子襄”一邊撫摸狗頭，一邊淡淡地道，“她果然裝作認識我，我提到幻境，她的臉色就變了。”

他微微側過頭，眉間疊起一個深深的褶皺，似乎因為什么事情非常困惑不解。

“可是，”他仿佛自語般喃喃道，“明知道她是騙我的，明知道她是‘陰刻風水’的現任宿主……為什么……我還是想相信她？”

金毛犬在他掌下緩慢地趴低，大頭枕住前腿，泄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嗚咽。

…………

……

“偽龍脈的命門就在這個山坡之下，泰陵秘密入口也應該在這里，”劉攀龍意氣風發地一揮手，“同志們，前進！”

他擺好姿勢，一只腳踩在崖邊的石塊上，僵硬地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那兩位“同志”的響應。

劉攀龍不高興地扭回頭，卻見肖文靜和蔣論道肩并肩蹲在斬龍劍刺入的那塊地面前，兩個人都表情嚴肅，壓低了聲音似乎在商量著什么。

他趕快走過去，見到蔣論道接連點頭，聽到肖文靜說：“……炸藥的話很難控制聲音，如果其他小組在附近活動，他們肯定能聽到。”

原來他們是在商量用什么辦法破開巖層找到秘門，劉攀龍不假思索地插口道：“拿鏟子挖不行嗎？”

話剛出口他就知道自己犯傻了，這一帶的地表都是板狀的黃土，本身已經很難挖掘，再加上這個山坡的特殊地質，它幾乎就是一整塊巨巖，腳下的土壤中混雜無數風化的巖石顆粒，光踩上去都硌腳，更別說手動挖掘。

他期期艾艾一陣子，囁嚅道：“就是可能要挖很久，咱們人手不夠啊……”

三人相互對著發愁，肖文靜努力回憶“葉子襄”告訴他們秘門的場景，他那么聰明，不應該考慮不到他們會面臨的窘境，既然他的目的是保送劉攀龍和蔣論道進入風水師競技大會（順便也捎她一程），那他就不可能讓他們干守著秘門卻進不去。

他雖然失憶了，但本性沒有變，她所了解的葉子襄，從來不是做事顧頭不顧腚的那種人，他一定給他們留有后手。

肖文靜毅然抬手摁下了耳機的開關鍵。

“咝咝”的電流聲在寂靜的山野間異常清晰，劉攀龍和蔣論道同時充滿期待地看過來，肖文靜被他們看得有點尷尬，硬著頭皮呼叫：“領隊，我是肖文靜，你在聽嗎？”

她等了足足五秒鐘，每一秒都覺得自己快被那倆看化了，那頭終于傳來“葉子襄”的聲音：“我在。”

肖文靜從心底往外透出一口氣，同時忍不住將“葉子襄”透過耳機傳來的聲音和楊慎思對比，結論是各有千秋，楊慎思的聲音低緩醇柔，一不小心還以為他在說情話；“葉子襄”卻更接近中音，清朗悅耳，如果不是聲音里一點感情都沒有，斷句又過于機械，單聽聲線比顧遴更像少年。

她晃了晃腦袋，甩掉那些不合時宜的綺思，小聲把他們遇到的困難向“葉子襄”報告了一番。

而“葉子襄”只回了一句話：“什么都靠我幫忙了，要你們干什么？”

肖文靜+蔣論道+劉攀龍：“……”

話說得是沒錯啦，可是您老人家不是主動提出幫忙的嗎？而且，您老人家后門都打開了，為什么還要地加設一道門檻？這不就等于做了XX還要立XX，矯情不矯情啊？

無論肖文靜三人如何在肚子里瘋狂吐槽，反正“葉子襄”是指望不上了，秘門的位置已經確定，如何進入還得他們自己想辦法。

“沒得選。”肖文靜苦笑，“如果不想浪費時間和體力在挖洞上，只有炸藥。”

蔣論道默不作聲地投了贊成票。

二對一，劉攀龍的意見左右不了大局，他也不想反對，只是擔憂地看了蔣論道一眼。

蔣論道伸手摸摸他的頭。

“我先放你們下去，然后，我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