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肖文靜怒斥他,“這都二十一世紀了,哪里來的奴隸?新中國沒有奴隸。”
好吧,犯人在監獄里也是會上思想政治課的,一天二十四小時至少接受兩小時的思想改造,都成條件反射了。
劉攀龍被她罵了也不惱,笑瞇瞇地歪著腦袋,架起腿,隨著大巴前進的節奏晃啊晃。他這樣子真是像極了高中課堂上的不良少年,就連騷擾好學生的德性都一模一樣。
另一邊的蔣論道實在看不下去了,“噌”地站起身,在滿車人注目中快步走過來,坐在劉攀龍外側的座位上,用身板把他和肖文靜堵在了后頭。
有了蔣論道的掩護,劉攀龍說起怪話更沒有顧慮,他慢悠悠地道:“什么叫奴隸?難道你以為吃不飽穿不暖每天三頓打才叫奴隸?”
他很有派頭地搖了搖手指,“不,吃得飽穿得暖,看上去比大多數人都風光,卻對自己該做什么能做什么沒得選擇,被剝奪了人身自由的……那樣的倒霉鬼,依然叫做奴隸。”
劉攀龍回頭看“葉子襄”,還想用手指指他,被蔣論道一掌拍掉,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又道:“像他們這種‘工作人員’,大多數還小的時候就被家族送到了委員會,為了讓他們忠于委員會,剝離家族對他們的影響,甚至不會有人告訴他們親生父母是誰,除了一個名字,他們找不到自己存在于世的意義。而這個名字,尤其是與家族息息相關的姓氏,既是他們的枷鎖,也是——”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趁著蔣論道臉朝外,食指像開槍似地飛快點了點“葉子襄”的背影:“也是他們的奴隸烙印。”
肖文靜:“……”
劉攀龍的態度輕佻,說的話聽起來匪夷所思,可是也有他的道理。她接觸過徐家,像他們那樣的人,真的能在二十一世紀干出這種大清年間的腌臜事。
“姓徐的小哥……”她喃喃道,想起了小哥最后留給他的話。他一直表現得驕傲自矜,唯有分別的時候,她問他的名字,他卻回答:“請忘了我吧,我的名字,我這個人,都沒有被你記住的價值。”
她當時沒有對他的話細思,因為她轉眼便看到了“葉子襄”,她的全副精神都放在了久別重逢的喜悅與壓抑上,后知后覺,直到如今才領悟了那句話的意義。
委員會的工作人員真是就是“奴隸”嗎?姓徐的小哥,“葉子襄”,他們如今的身份是新時代的被奴役者嗎?
漫漫旅途中,肖文靜注目前方的“葉子襄”,心中重逢的喜悅尚未退去,“失憶”的謎團尚待解開,電光火石,又新添了疑慮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