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她活命的機會。
子爵手按劍柄,神色復雜地瞥肖文靜一眼,轉向胖婦人,命令道:“你帶路。”
胖婦人緊緊拽住醫官的手在前面引路,子爵跟在后面,然后是肖文靜,英俊管家走在她身后。
大廳一角有通向廚房的小門,眾人魚貫入內,肖文靜忽然想起,轉頭看向廳內。
那些仆從侍女一動不動的站在廳中,有幾個還在瑟瑟發抖。
英俊管家似乎知道肖文靜想問什么,淡淡道:“他們不走。”
“……為什么?”
“人多會令目標明顯,對伯爵夫人的安全不利。”
肖文靜的目光停在一名十六七歲的小侍女身上,她正巴巴地看著這一行貴族大人,拼命忍住淚水。
她的樣子有幾分像張小儀。
肖文靜久久未動,前面的子爵轉過頭,叫道:“伯爵夫人!”
英俊管家咳嗽一聲。
肖文靜低垂眼眸,雙手握成拳。
不過是個游戲,不過是些NPC!
她轉過頭,拋下那目光,快步跟上去。
…………
……
廚房里有一扇小門通往垃圾場,一群養尊處優的人捏住鼻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在爛菜葉子中穿行。
垃圾場另一頭是茂密的樹林,如果能夠躲進去,對方要在樹林中找到他們區區數人,無疑大海撈針。
“只要,”子爵壓低聲音道:“只要堅持到大隊伍到達。”
“大隊伍?”他的口氣復雜,肖文靜直覺另有內情。
她陡然頓住腳。
她站住了,身后的英俊管家也跟著站住,前方頻頻回頭的醫官和與他手拉手的胖婦人立刻停下腳步。
子爵沒有回頭,低喝道:“想死嗎?還不快走!”
“我當然不想死。”肖文靜看著他的背影,“所以想把事情搞清楚。這些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說吧,你和國王瞞著我計劃了什么?”
“瞞著你?”子爵轉過頭,輕蔑地睨著她,“國王陛下根本就沒有信任過你,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么資格知道--”
肖文靜一腳踹掉他的廢話,他仰面倒在爛菜葉中,臉上痛楚中夾雜著驚愕,似乎不敢相信她能輕易放倒他。
她站在那兒看他,見他掙扎著想起身,她立刻又前步一步,抬腳跺在他小腹上,利用巧勁硬把他踩倒。
胖婦人“啊”了半聲,捂住嘴,醫官環住她的肩膀,英俊管家面無表情地站在肖文靜身后。肖文靜現在是人多的一方,她微俯身,冷冷俯視子爵痛苦的表情。
“你不說嗎?”
他伸手來抓肖文靜的腳,身體劇烈掙扎,似乎想把她翻倒在地,肖文靜順勢飛起另一只腳,踹上他的下顎。
“咯”,所有人都聽到那一聲輕微的骨骼碎裂聲,鮮血流了出來。
子爵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痛得出不了聲,全身癱軟無力再掙扎。
肖文靜蹲下身,伸指戳了戳他青腫的腮邊,他立刻渾身發抖地想側過臉去,她干脆捏住他的下顎,狠狠地扳回來。
“貴族的驕傲是嗎?”她冷笑,“你不說,讓我猜一猜。”
肖文靜的頭腦異常清醒,她把那天夜里偷聽到的國王和子爵的對話復述了一遍,冷冷地道:“因為我的封地與公爵的封地相鄰,你就想殺我,你這個瘋子。”
政治、戰爭,這些與肖文靜從來毫不相關的東西就在眼前演出一幕一幕,因為沾了血,鮮活的讓她不能再當作游戲。
活下去,肖文靜在心里發狠地想,為了她愛的人,她在乎的人,她必須活下去,就算只是游戲,她也得在游戲里活下去。
她拋下受傷的子爵轉身便走,英俊管家和醫官夫婦連忙跟上,走出沒多遠,感覺身后的子爵顫巍巍地站起來,大喊道:“不是我!我是想過要殺了你,可僅僅是想,并沒有做過!這次是公爵,他比我更狠,根本不愿意你在這個敏感時期回到封地,干脆派遣部屬半路截殺……”
聽起來也不是沒有道理……
肖文靜決定再給他一個機會,轉過身,故作驚訝地道:“子爵你的傷很嚴重啊,需要休息一會兒嗎?”
他瞪著她,睚齜欲裂,手緊緊握住劍柄,臉上的神情狠不得撥劍捅她幾個透明窟窿。
肖文靜與他對視良久,遠遠傳來廝殺聲,竟似逐漸接近。
英俊管家咳嗽一聲:“子爵大人,保護伯爵夫人要緊,難道你臨走的時候國王沒有吩咐你,一定要把伯爵夫人完完整整地帶回去?”
子爵渾身一震,看來英俊管家蒙到正解。
他驀地轉過身,喝道:“走!”
子爵強撐著站直,一瘸一拐地沖上來,走在隊伍前面,胖婦人和醫官偷看了肖文靜幾眼,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肖文靜多看了一眼英俊管家,問道:“你是誰?”
“伯爵夫人”,英俊管家平靜地道,“我是您的管家。”
不,肖文靜想,你可不僅僅是管家。
這樣波瀾不驚,舉重若輕的態度,難道他是葉子襄?
一群人鉆進樹林,走出沒多遠,胖婦人突然剎住腳,任醫官怎么拉都不肯動。
“怎么了?”醫官輕撫她的寬厚的肩背安慰。
胖婦人面露驚恐,緊閉著嘴巴又開始指手劃腳。
子爵在后面怒喝道:“隨時可能有人追上來,她到底想干什么!?”
醫官回頭看著肖文靜道:“伯爵夫人,甜心說樹林深處有異響,可能有人藏在里面。”
肖文靜想了想,“她能肯定嗎?”
醫官臉色鄭重地搖了搖頭。
子爵重重“哼”了一聲,也不知是傷痛還是被女人打傷這個事實嚴重打擊了他,他由平時的沖動變成暴躁。
“樹林是我們唯一的生路,你們難道要相信這個啞巴的話而放棄它?”
肖文靜瞇起眼觀察四周,這一帶是鎮郊,附近沒有房屋隱蔽,確實只有樹林才能躲藏。可是,失去某一感官的殘疾人其他感官會變得比常人敏銳,這也是現代人都明了的常識。
肖文靜挨個看向在場的幾人,英俊管家低眉斂目,子爵別開頭,醫官和胖婦人大嬸眼巴巴地看著她,居然都像在等她做最后決定。
真想不到,她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決定,現在卻要掌握他人的命運……
肖文靜咳嗽兩聲,現在終于明白為什么領導人講話之前都會清清嗓子--緊張啊。
“我們分兩組入林,我和管家、子爵一組,醫官和你的未婚妻一組,一組朝南、一組朝北只管走,各管各,擺脫了追兵就自己逃回封地。”
說完她充滿希望地等待回應,結果四個人同時看她,眼睛里同一個詞:就這樣?
她也知道這主意沒創意,肖文靜微笑,誰有創意誰來啊?
十秒鐘后,眾人按計劃行事。
看著醫官和胖婦人一胖一瘦極不搭調的背影消失在茂密的樹叢中,子爵忽然冷酷地道:“分組逃跑最大的好處,是敵人抓到伯爵夫人的可能性又分去了一半。”
他自以為聰明地說完,眼角也不瞄肖文靜,一拐一拐地先上路了。
肖文靜跟在后面,看著他艱難的姿態,忍不住嘆氣。
“管家。”
“伯爵夫人。”
“當一個人腿腳不方便又必須得走路的時候,他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