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圣嚴和尚同意道,“那堵墻煞氣凌人,老衲未能根除,慚愧,只得以萬字印鎮壓。”
“大師的佛印也只鎮住了三天,”顧華東喟然長嘆,“三天過后又再死人,無論用什么辦法,什么人,都沒辦法再降住它。真不知道是個什么樣的厲鬼……”
陸古度點了點頭,肅然道:“好強的煞氣,隔這么遠,我這里都能感覺到。”
國學交流會的其他行家也在積極的議論,這煞氣如有實質,通常是積陰之地才可能生出如此強烈的煞氣,而這工地上人來人往,每天太陽直曬,附近又是四通八達的道路,不管哪一條都不附和積陰地的標準。
事出反常必為妖啊。
“有沒有珠海市的地圖?以及工地的設計圖?”葉子襄忽然出聲道,他早就想觀望附近的地勢形貌,一直沒有提出建議的合適時機。
“有。”萬能助理小趙立刻應聲,“地圖和設計圖都有,等我五分鐘,我馬上送到。”
他轉身便跑,三隊人繼續前進,離大樓越近,眾人的感覺越怪。三隊人里,顧華東和顧迥帶的人都是自家職員,肉體凡胎靈眼未開,感覺還比較遲鈍,只覺得有些冷,以為是夜色深了氣溫下降的原因;張昭基帶隊的警察則受過體能訓練,相對感官較為靈敏,除了冷,隱隱還能感覺前方有大危險;陸古度和圣嚴和尚帶隊的諸人才是真正的行家,每個人都有探查邪異的看家本事,這時紛紛施展出來。
葉子襄站在人群中央,就見左邊有人摸出一道符,右邊有個摘下帽子翻出內側的小小八卦鏡,還有人掐住指根喃喃地念起了咒。
葉子襄:“……”
他抬頭望向十三樓頂,或許是錯覺,一道金光閃過,緊跟道一股黑氣緊緊纏繞住金光,將它裹脅吞噬。
“阿彌陀佛,”圣嚴和尚又頌佛號,“想不到老衲的萬字印尚有一絲靈力未昧。”
“大師佛法高深。”陸古度贊了他一句,“這邪祟困在原地不能向外擴散,必是大師的功勞。”
圣嚴和尚笑瞇瞇地合什不語。
葉子襄想,困在原地都能害死人,如果擴散還得了?
顧華東顯然也是轉過同樣的念頭,悚然而驚,連忙道:“真是多虧了大師。”
眾人分批登上電梯,葉子襄落在后頭,又和那位白發老者站在一起,顧迥也專門留下來等他。
小趙帶著地圖和設計圖狂奔回來,葉子襄接過圖紙,上下看他一眼,問道:“你還好吧?”
趙廣源喘得快要斷氣,擺擺手示意沒事,他卻不知道葉子襄問的是煞氣入體有沒有后遺癥。
但他看起來確定一切如常,詳細的身體檢查也沒查出異樣,葉子襄問過以后便暫時放開,將注意力轉回圖紙上。
他攤開兩張圖紙,附近的其他人湊近來,各色腦袋圍著圖紙拼了一圈。
地圖很好懂,設計圖卻看得眾人眼暈,畢竟除了葉子襄誰也不是建筑師。葉子襄仔細看過,與他想象中一樣,這些圖紙在成圖前都是包括風水師在內的專家層層審核過的,沒有任何問題。尤其是工地的設計圖,明顯經過風水師的把關,藏風聚氣,如果建成以后肯定是一處福地。
“怎么樣?”顧迥問道,“老葉,圖紙有問題嗎?”
葉子襄搖搖頭,把兩張圖紙折起來還給小趙。
顧迥很是失望,但也沒有辦法,等電梯上來,他勾肩搭背地站在葉子襄身旁,嘆道:“我爹都快被這事愁死了,要我說,實在沒辦法就把樓推了重建,虧錢就虧錢吧,再多錢能有人命重要?”
葉子襄默然,他也覺得顧迥的話有道理,如果他是顧華東,早在死第二個人他就會采用這樣釜底抽薪的辦法,不說推倒整幢樓,至少十三層可以推平重修。
可是他們都不是顧華東,或許他和顧迥都太幼稚了,想不通這里面真正的關節。
葉子襄抬頭看著漸近的水泥樓板,想著已經死去的那些人,張昭基也跟著陸古度他們走在前面,他們相見以來還沒機會說一句話,回頭他要記得問他,有沒有按照圣嚴和尚的辦法為尸體除煞?如果警察行事實在不方便,他愿意幫忙。
電梯速度很快,葉子襄思忖這會兒功夫已經到達頂層,這是最后一撥人,除了他和顧迥、白發老人,還有兩名制服警察和兩名顧華東公司的職員,三隊人,乘客的類型分布極其均衡。
電梯停下,兩名制服警察先跳了下去,然后是顧華東的職員,顧迥吊兒郎當地掛著葉子襄的臂膀,兩人和那位白發老者走在最后。
葉子襄前腳剛踏出電梯,外套口袋里有什么東西突然一跳,像是一只蟋蟀或者別的活物躥上了他的身體。
他本能地停住,也就在這一剎那間,躲過了從他鼻尖疾斬而過的刀影!
“快退!”白發老者使力拖了葉子襄一把,他和顧迥兩個大小伙子居然感覺老人這一拖無可抵擋,蹬蹬蹬連退三步。
而在他們前方的警察、職員,總共四人同時被這一刀斬到,無聲無息地躺倒了一地。
刀影并沒有實體,所以四人也沒有流血或者肢體殘缺,雙目緊閉,看樣子像是安詳地睡著了,可惜胸部沒有起伏,鼻翼沒有翕動,竟被這一刀斷絕了所有生機!
顧迥驚得渾身都僵硬了,葉子襄比他見多識廣,但也不知道這天外飛來的一刀是什么東西,肉眼看去藍瑩瑩寶光流轉,卻仿如兇獸,隨時擇人而噬!
“這是南天師道的三柄誅邪名劍之一,”白發老者道,“闊刃如刀,應該是伏犀劍。”
葉子襄定睛再看,果然那是劍不是刀,問道:“是陸掌教的劍?”
“嗯,”白發老者比葉子襄和顧迥加在一起都要有出息,冷靜地道:“從陸古度和圣嚴,到我們坐電梯上來,幾撥人相隔不到十五分鐘,陸古都居然拔了伏犀劍,到底發生什么事?”
顧迥這時回過神來,咽了口口水,干澀地道:“我有問題。”
白發老者和葉子襄都看向他,顧迥舉手指著那柄守在電梯前不再前進的伏犀劍,問道:“陸掌教空手上來的,我們都看到了,他打哪兒拔出這么一柄大劍?還有,這劍為什么攔著電梯,不進也不退?”
“這是劍氣,傳說修行劍訣的高人能將一道劍氣封存在體內,危急時刻不用實體劍也能施展。”葉子襄為他解釋,“他守在電梯前不進不退,應該是陸掌教下的命令,他無意傷人,只要阻人。”
白發老者同意道:“對,陸古度他們那邊應該是遇到了麻煩,這麻煩來得倉猝,防不勝防,他情急之下只能出劍。過后又指揮劍氣到電梯前來攔人,證明他現在不需要劍氣,可能已經控制住了局面,也可能……”
他沒有說下去,但葉子襄和顧迥都是聰明人,猜到他要說的話。
也可能,他已經變成死人,于是再也不必劍氣保護。
“現在怎么辦?”顧迥見劍氣不趕盡殺絕,膽氣又恢復了一點,竟敢指著它發問。
白發老者道:“等。”
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
三人相繼在電梯內盤腿坐了下來,這種施工中的簡陋電梯,四面倒有三面懸空,幸好三人都不恐高,倒是坐得穩穩當當。
三人心里都不像外表表現得這么穩定,顧迥心憂顧華東,葉子襄掛念每個人的安危,白發老者也有自己的顧慮,因此區區半小時時間等得他們度分如年。
“葉小友,”白發老者似是好奇地問,“你衣袋里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