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解開了福音小區的陰陽連環陣?”
葉子襄被紙條上的提問震驚了,更驚于遞紙條給他的人--陸古度!
福音小區的布陣者,他和肖文靜遍尋不著的那位神秘風水師,難道便是陸古度!?
他急轉頭,剛要向陸古度確認,臺上的圣嚴和尚終于結束了演講,遲來地宣布:“第一界中國專業人才國學教育文化交流會正式開始!”
眾位大叔奏響了稀稀落落的掌聲,隱約還有哄聲,圣嚴和尚臉皮夠厚,毫不在意地又道:“下面請南天師道的陸掌教上臺為我們說幾句。”
陸古度,或者說南天師教的名頭響亮,底下諸人霎時安靜下來,葉子襄到了嘴邊的問題又被迫咽下去,與眾人一起眼巴巴地望著陸古度長身而起,施施然走上講臺。
酒店頂層的環形餐廳緩慢地旋轉,陽光從三百六十度毫無顧忌地投射入內,每個人臉上的每個表情都被照得纖毫畢現,全體注目陸古度,他扯了扯西裝下擺,微笑著走上臺,目光在臺下轉了一圈,每個人都覺得他看到了自己。
他拍了拍麥克風,挺直了脊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坐而論不如起而行,各位都是行家,眼下就有一件奇事發生在珠海,趁著五海四海的朋友都在,大家有沒有興趣合作一番?”
底下人被他這番話驚到,有的小聲議論,有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定主意要捧他的場,大聲問道:“當然有興趣,你說是什么吧?”
葉子襄心中一動,竟是猜到了他要說什么。
果然,陸古度下一句話就道:“珠海市郊的市政重點工程中出了邪祟作亂,已經死了八個人,珠海本地的業內一籌莫展,俗語說‘不是猛龍不過江’,咱們這些外地來的客人,要能替珠海市解決了這個麻煩,稱一聲‘猛龍’才算是實至名歸!”
不愧是道門的領導,他這番話說得直白,但頗具煽動性,而且毫不掩飾的當面揭了珠海本地人的短,也只有他才有這樣的膽子,這樣的資格。
葉子襄瞥了一眼圣嚴和尚,老和尚笑瞇瞇地站在臺上,完全看不出他是否事先與陸古度通過氣。
如果是肖文靜,她肯定會生出七八十個念頭,然后懷疑這個懷疑那個,說不定還要想點辦法作為后手,以防子虛烏有的陰謀。
葉子襄卻從來不想那么多,他信奉的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與會諸人被陸古度幾句話挑起了興趣,鬧哄哄地議論,那位剛才出聲為陸古度捧哏的客人又第一個叫道:“陸掌教說得有道理,我們光在這兒瞎聊也聊不出個子丑寅卯,與其紙上談兵,不如拿邪祟練手,才能看出各人的真實水平!”
在他之后又有幾個人附和,漸漸占據主流。說起來外地的客人不辭辛苦遠遠跑來參加這個交流會,交流其次,首要為的還是在業內揚名立萬,只要是人就有爭斗之心,誰不想獨占贅頭,被人說一句“好本事”?
因此陸古度不費吹灰之力就統一了意見,底下諸人也不用他再督促,自發地推舉了首領,將陸古度放到精神領袖的高位上,向圣嚴和尚問清楚工地的位置,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酒店,組成車隊又駛回市區。
…………
……
陸古度和圣嚴和尚在一輛車上,葉子襄遠遠站在人群里,看到陸古度上車之前回頭張望,心知他在找自己,他錯身就避到了另一個人身后。
他低調地坐進最后一輛車,和他同車的人是位白發老者,兩人互相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即全程靜默,誰也沒有攀談的興趣。
葉子襄想,這個陸古度到底想做什么?他為什么要幫自己的忙?陸古度雖然沒有明說,但他提到福音小區,轉頭又把與會眾人拉到工地,葉子襄猜到此舉的含義,他是想要葉子襄欠他一個人情。
可是還是那句話,為什么?
福音小區的太極陣,陸古度稱之為“陰陽連環陣”,他知道那風水陣的準確名稱,他和那位布陣的神秘風水師有什么關系嗎?鄭吉曾經提過他師父聽到金鎖玉關林家有類似的風水陣,南天師道與金鎖玉關明面上沒有往來,暗地里,難道陸古度與林家交情匪淺?
葉子襄想不通,只好不想,靜觀其變。
車隊很快便駛到建筑工地,葉子襄直到此時才想起給顧迥打個電話,摸出手機一看,屏幕是黑的,也不知道沒電關機多久了。
幸好,顧華東和顧迥父子都沒有離開工地,車停以后葉子襄推門望出去,不只他們在,警察也在,張昭基帶著他的一票制服小弟與顧氏父子對峙,老顧小顧身后也有穿西裝的職員方陣與穿藍色勞動布的工人方陣,人數碾壓,氣勢稍嫌不足。
國學交流會的諸位作為新加入的第三方打破了平衡,車隊陸續停下,車里的人紛紛下車,中年大叔們不明原因的亢奮著,發言也顯得比正常情況下輕佻。
“喲,這是要打起來了?”
“不如來賭哪邊贏?老夫先起一卦。”
“起什么卦,浪費時間,待我掐指一算。”
“你們都落伍了,看到沒有,我這里有自動占卜機,一秒算出結果!”
“一秒,人還沒開打呢!”
……
這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發言聽得顧華東額角青筋直冒,老板臉色不好,萬能助理趙廣源立刻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迎向國學交流會這邊當先的陸古度。
“您好,請問您是……”小趙眼尖,輕輕一瞥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葉子襄,喜極而呼,“葉先生,你回來了!”
顧迥頓時也把目光轉過來,葉子襄對小趙點了點頭,又和顧迥對上眼色,他微揚下巴,朝陸古度一頓,又對著圣嚴和尚一頓。
顧迥和他是穿開襠褲的交情,彼此之間的熟悉程度可謂是下面一翹都知道尿往哪個方向,葉子襄這樣輕描淡寫的暗示,顧迥立刻明白事情的關鍵在陸古度和圣嚴和尚這兩人身上。
他快步走到小趙身后,輕輕推開他避免他不明情況下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自己站在陸古度面前,笑容滿面地道:“小子顧迥,這位先生怎么稱呼?”
葉子襄走上來,替他介紹:“這位是南天師道的陸掌教。”
顧迥肅然起敬,他也不知道怎么向道士行禮,想了想,居然抱手作了個揖,“見過陸掌教。”
陸古度還了個禮,似乎對顧迥的印象很好,笑吟吟地道:“聽說顧居士的工地上有邪異作怪,貧道冒昧前來除祟,打擾了。”
他這番話說得文縐縐,顧迥聽得似懂非懂,張著嘴不出聲,葉子襄只好又道:“那邊,十三樓。”
顧華東和張昭基這時也暫停了對峙,肩并肩走到這邊,顧華東和圣嚴和尚相互行禮,張昭基則揚手朝葉子襄打了個招呼。
小趙旁觀了這會兒連猜帶估把事情搞懂了八九不離十,湊在顧華東耳邊小聲解釋,顧華東聽說南天師道的掌教親身前來,不管他是捉鬼或是除魔衛道,精神一振,陰沉的臉色都明亮了幾分。
南天師道的名頭響亮,連張昭基在內,沒人對國學交流會去現場看看提出異議,一群人分成三撥,驅散了其余圍觀群眾,齊整整地列隊去辦事。
三隊人由圣嚴和尚帶路,在工地上走出沒多遠,陸古度忽然停住了腳步,伸手一指東南方向的那棟新建成的大廈,皺眉道:“出事的就是這棟樓?”
“是。”
整個工地上只有一幢拔地而起的高樓,顧華東也不奇怪陸古度能夠猜中,他補充道:“圣嚴法師之前詳細的堪察過,出事地點都在這幢樓的十三層,那里有堵墻很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