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珠海市公安局地下突然出現的這個和尚，盡管還沒有看見他的正面，葉子襄已經猜到了他是誰。

圣嚴法師。

顧迥在講述圣嚴和尚封印煞氣的經過時，出于律師的職業慣性，不可避免地加油添醋，將故事講得扣人心弦，人物描繪得個性鮮明，形像立體。

因此葉子襄還沒見到他，便對他很有好感，乃至生出幾分憧憬。

他與傳統風水界的權威人士打交道的機會不多，有些東西不得其門而入，希望能在圣嚴和尚這里找到一處突破口。

葉子襄心里想著，稍稍有點緊張，自己也沒注意就把手伸進了衣袋內，習慣性地捏住那枚發夾。

也就在這時，房間內的圣嚴和尚停止念誦經文，伸手在白單之上輕輕一撫，隨著他手掌的動作，白單下的尸體似乎也顫抖了起來，如果肖文靜在場，肯定會驚訝地看見疾涌而出的黑氣！

可惜她不在，其他人無法用肉眼捕捉煞氣，就連靈識高超的圣嚴法師也只是覺得手掌下的尸體變得更冷了，房間內溫度又降低幾分，寒意直往骨縫里鉆。

圣嚴和尚站起身，回頭與葉子襄對視，雙手合什打了個稽首。

“老衲圣嚴，居士有禮。”

“圣嚴法師。”葉子襄點點頭算是還禮，房間里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是張隊長，另外一個穿著白大褂，應該是法醫，他眼角瞥了一下便又轉回來。

圣嚴和尚居然在張昭基面前從事“封建迷信活動”，難道他的想法是錯的，公務員隊伍里也不全是無神論者？

葉子襄推門走進去，探究地想著。

那名帶路的小警察也跟著進去站到了門邊，臉上滿是好奇，不過現在也沒人有空理他，張昭基連葉子襄都沒顧上，走過去撩開白單，盯住尸體的臉發呆。

葉子襄本以為白單下的尸體是當著他的面跳樓那位工人，此時才看清是小馬--那個突變“喪尸”的年輕警察！

“怎么回事？”他震驚之下脫口而出，“他死了？！”

他明明記得張昭基那一槍只擊碎了小馬的膝蓋，后者當場跪倒，所有人趁機一涌而上將其制服……“喪尸”只是個苦中作樂的玩笑，他明明記得小馬那時候還有呼吸、心跳，他看起來就像夢游！

夢游也會死人？

他為什么死了？！

葉子襄猝然望向張昭基，他懷疑張隊長那一槍傷及了要害，想到這里又把目光轉向法醫。珠海市公安局的法醫是位三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個子不高，很有幾分清秀，鼻梁上架了一副窄小的黑框眼鏡。兩人目光對上，葉子襄目光中透出詢問，法醫怔了怔，立即道：“槍傷并不是致死原因。”

他無奈地道：“如果是倒簡單的，我們也用不著請外援，現在連報告都不知道怎么寫。”

什么意思？葉子襄想問。

“阿彌陀佛，”圣嚴和尚在他開口之前先道，“這位居士亡于煞氣。”

張昭基像是突然醒過神，抓住圣嚴和尚連連追問：“這就行了？大師，你確定尸體的煞氣都驅散了？”

“尚未驅盡，”圣嚴和尚皺眉回答他，“若想全部驅散，還需用上本人的生辰八字，在佛前點一盞長明心燈，經七七四十九天凈化后方可下葬，而且只能土葬，煞氣遇火尤烈，火葬恐另生事端。”

生辰八字？長明燈？七七四十九天？土葬？

這幾個條件顯然沒有一個現實，張昭基苦笑，嘆道：“大師你這是為難我啊……”

“不然，”圣嚴和尚面色端肅，半點不肯打折扣，“老衲所言不過是消除煞氣最基本的要求。”

張昭基被他噎得連連搖頭，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他本來是個挺精明的硬漢，這時臉上神色又迷惘又茫然，看著頗為可憐。

葉子襄有點同情他，因為他理解三觀重塑的痛苦，就連他自己現在也極其的驚訝--他可以理解煞氣通過影響人的思維間接引人自殺，卻理解不了煞氣直接殺人！

無形無質的煞氣到底是如何殺死一個健康的、強壯的成年男性？葉子襄既驚且懼，口袋里的手緊緊握住發夾。

如果煞氣能夠直接殺人，他和小趙都曾經中過招，為什么他們還活著？

糟了，他突然打了個激靈。

“趙廣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