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樹縫,落在了雜草叢中的那一堆剛剛隆起的新墳上。
“我變賣了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才只能勉強將格格草草下葬,希望格格在天有靈,不要責怪我才是。”冬菱說完,又扯著袖角抹起了淚來。
多爾袞將冥紙一張張丟進了身前的火堆中,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表情,可是,他的心,卻如同被砸碎的冰塊般,早已裂成了千片萬片。
“表哥,你快抽它呀,你看,它就快要停下來了!”
多爾袞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一個拍著手蹦跳的小女孩,女孩兒頭上扎著粉紅色的頭繩,正一臉崇拜的看著多爾袞。
“如果它再繼續轉下去,一定會累死的!”多爾袞扔掉了手中的鞭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著那不停轉動著的陀螺說道。
小女孩走了過來,她用自己的袖角為他擦/試著額頭上的汗水,說道:“它活著也會很累。∷鼤煌5霓D,不停的轉,而且,它還會一直一直的被抽打著,它的命運控制在別人的手中,活著,比死更痛苦!
說完,她將那個根本就沒有生命的陀螺捧在手心,有些心疼的說道:“表哥,把它送給我好嗎,有我護著它,它就不會被人打了!
“拿去——”
他吐出兩個字來,一把將手中的鞭子扔得遠遠的。他說:“以后,它就是你的了,那上面刻著我的名字,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可以抽它。”
“真的嗎?”
她一臉欣喜的捧起那只刻著他名字的陀螺,輕聲說道:“表哥,我向你保證,我會幫著你好好的守住它的!
淚,終于滾落下了他的眼角,他伸出手,撫摸著木碑上那個熟悉的名字,他沙啞著聲音說道:“嬰寧,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不,兇手是四貝勒,是他,是他親手殺死了格格!”
冬菱跪了下來,他哭著說道:“格格好不容易盼來了自由之身,可到頭來,她還是死在了四貝勒的刀下。格格直到咽氣的那一刻,她的眼睛都一直在看著你,她舍不得你啊!”
“愛一個人有許許多多種方式,可是,嬰寧的愛太自私,也太扭曲了。我有千千萬萬種殺她的理由,可到最后,我都放過了她。如果她能迷途知返,她的命運,就該是另外一番模樣了!
不知何時,皇太極抱著他襁褓中的兒子,來到了多爾袞跟冬菱的身后。
“哇……哇……”
小豪格在皇太極的懷中哭鬧著,仿似,他的心里,已經知道了他的母親長眠于黃土之中,所以,他才用自己的哭聲,為他的母親盡最后一絲孝道。
“八哥——”
多爾袞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試了試眼角的淚,問道:“你怎么來了?”
“我帶豪格來祭拜一下他的母親!”皇太極伸手摸了摸豪格的小臉蛋,淡淡的說道。
冬菱伸著脖子,努力的想要看看皇太極懷中的孩子,那是格格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呀,可是,他還來不乃叫她一聲額娘,格格便撒手人寰了。
皇太極看了冬菱一眼,說道:“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多爾袞聊聊,你先下去吧!”
冬菱用眷戀的眼神看了看豪格,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
皇太極來到烏拉那拉氏的墳前,他將冥紙一張張的放入了還未燃盡的火堆里,沉聲說道:“為了追逐你,她逼著我休了她,所以,當她離開貝勒府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跟愛新覺羅家沒有任何的關系了,而我,也不再是她的丈夫!
說完,他站起身,對多爾袞說道:“替我抱一下豪格!”
多爾袞看著襁褓中那一張稚氣的臉,他的眉眼像極了烏拉那拉氏,多爾袞接過孩子,問道:“他叫豪格嗎?”
“是的!”
皇太極又蹲了下來,他從懷里取出了一把匕首,然后,他用匕尖在木碑的右下角刻上了幾個字——子,愛新覺羅.豪格。
“她甚至還未給自己的兒子取一個名字,便狠心的拋棄了他!”
皇太極將匕首再渡放入懷中,他看著面前的這推黃土,說道:“我不后悔殺她,只是,我覺得對不起豪格。”
皇太極說完,便從多爾袞的手中接過了豪格,他將自己臉貼在了他的小臉上,懊惱的說道:“我是世界上最失敗的父親!”
“嬰寧太糊涂了,其實,她應該很清楚,在我的心里,她只是我的妹林,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對這個妹妹,生出其他的心思來。”多爾袞蹲下身,將還未燒完的冥紙接著投入火堆中,心情復雜的說道。
“可是,她卻活得很勇敢,她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就像一只蝴蝶,明明知道前面是難以飛越的滄海桑田,可是,她依然奮不顧身的勇往直前,哪怕到最后她燒為了灰燼,她也不會后悔!被侍珮O握住豪格的小手,輕輕說道。
“你不恨她嗎?”多爾袞擰著眉看他,不解的問道。
“她不值得我去恨!”
皇太極的眼睛,始終在看著豪格,他接著說道:“從我知道,她心里喜歡的人是你之后,她在我的眼中便再也沒有任何的份量了!
“可是,你到底還是殺了她!”多爾袞轉眸看了看木碑,有些痛苦的說道。
“我殺她,只是不想她傷害玉兒!”
皇太極的眼神變得復雜了起來,他吸了吸氣,接著說道:“我不允許任何人在我的面前對她不敬!
多爾袞仿似這才記起了大玉兒,他向身后看了看,問道:“玉……玉福晉,沒有跟你一起來嗎?”
“咱們別提她了,好嗎?”
皇太極看了看遠處的山,臉色凝重的說道。
多爾袞站了起來,他有些疑惑的問道:“八哥,你們怎么了?你的臉色告訴我,你們過得并不開心。”
皇太極咬了咬唇,終于說道:“在你昏迷之時,玉兒身體不適,蘇太醫跟李太醫為她診脈,發現她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聽到此處,多爾袞什么都明白了,他微微搖頭,難以置信的問道:“八哥,你在懷疑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