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大玉兒而言,阿布就像是一個迷。
他溫文儒雅,談吐不凡,他眉宇間的憂傷,他渾身上下那掩之不住的高貴,都會讓人情不自/禁的覺得,他絕非池中之物。
世人皆有好奇之心,大玉兒生存于世,自然也不倒外。
既然是迷,那么,誰都想解開迷底,一探藏在謎底深處的真實。
可是,這阿布,在每一個人的面前,都進退有步,絕不在任何人跟前,留下一絲一毫的破綻。
大玉兒越想解開這道謎題,這個謎底卻藏得越深。
天氣漸漸入秋了,朝涼夕冷,村里的許多人也因溫差之故,生起了病來。
鄉下人沒多少錢,一旦生病,要么熬著,要么去山上采些草藥,好好壞壞,也總會省下一筆不必要的開銷。
六叔六嬸病了,整天咳嗽個不停,碧螺體子弱,也加入了他們的列隊之中。
一家五口人倒下去三個,可偏偏他們每個人都一窮二白,拿不出多余的銀子來。
大玉兒此時直恨自己當初只顧著離家出走,卻忘了順手牽羊,多帶點錢財防身。
既然無錢抓藥,就只能自己動手,去豐衣足食了。
六嬸本想強撐著身子上山采藥,可是,她病得確實厲害,連下個床,也得跟碧螺彼此摻扶著。
“讓我去吧!”
大玉兒自告顧用,背上了竹背婁,一副壯士出征的模樣。
“夫人——”
碧螺擔憂的看著她,她明白,自己這位主子,平時雙手不沾陽春水,做啥啥不會。
剛來六嬸家時,她拼命的想要讓自己不要做個除了吃,一無是處的寄生蟲,于是,她挽起袖子,開始承包起家里所有的家務來。
可是,她的承包制,差點讓六叔六嬸跟著她傾家蕩產。
大玉兒承包寶典第一項:洗碗。
洗碗誰不會,將碗往鍋里一刷,碗在水中自然就會買帳了。
大玉兒蹦蹦跳跳的端著碗,可是,還沒等她將碗放下鍋,完了,碗比她調皮,自己在她的懷中蕩起了秋千,而且,這碗比人還團結,在墜千之時,前赴后進,全都跟著遇了難。
大玉兒看著身下被摔得粉身碎骨的那些將士們說道:“我算是農家婦里敗家第一人。”
萬事開頭難,第一次失敗,并不代表事事敗,吸取教訓,繼續前行,下一次,一定會有所收獲。
碗會摔跤,衣服不會。
好!
再接再厲,洗衣服去。
洗衣服嘛,簡單,只要用洗衣棰合著溪水不停的敲擊就可以了。
有了上次失敗的經驗,大玉兒不敢再馬虎了,走路要端莊,行事要穩重。
可是,她忘了,任何事情都要有個渡,如果太“重”了,往往會適得其反。
她更忘了,衣服不是犯人,經不得她“重重”的捶。
所以,在她的“嚴刑逼供”下,家里的衣服,全都被她折磨得體無完膚。
阿布的褲子硬生生了多出了兩洞,弄得他好幾天不敢出門,六嬸的門襟破了,六叔的衣服少了一只袖。可是,他們的衣服,好歹還勉強算得上留了一個全尸,至于碧螺,她可就更加的悲催了,好好的一件衣服,硬生生的被大玉兒折騰成了魚網,整個一千瘡百孔。
看來,這玉福晉是有先見之明,明白幾百年后,這樣的服飾會成為時代流行的尖端。
可是,她的這點“先見之明”在當時,卻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敗家。
于是,咱們的玉福晉,又在她的敗家之路上,添下了新的篇章。
好吧,洗衣做飯她不會,幫著養養雞總行吧!
養雞應該沒那么難吧?
只要讓它吹飽喝足了,它自然會長出一身的肥肉來回報自己的主人。
對!
就這么辦,既要讓它們吹飽,又要讓它們吃好。
于是,六嬸家那斗連老鼠都舍不得去禍害的糧食便遭了殃。
三天時間糧見缸,雞肥了,這一家老小卻該抱在一起唱空腹計了。
……
六嬸再也不敢讓大玉兒幫著她干活了,用她自己的話來說:“這玉兒姑娘,天生冰肌玉骨,一看就是被人侍候的命。”
所以,一家五口,從此,大玉兒便成了唯一的閑人。
現在,好不容易可以幫著大家做點事了,大玉兒決定將功補過,讓他們對自己另眼相看。
“夫人——”
碧螺猶豫著說道:“讓我去吧,我還撐得住。”
其他,能不能撐得住,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每次與六嬸摻扶著下地,大都是六嬸在扶著她。
“不行不行,山里面風大,如果你再受了涼,病情就會更嚴重的。”大玉兒將她按在了竹椅里,一臉認真的說道。
“要不,還是讓我去吧!”
六嬸想了想,說道。
碗壞了,衣服壞了,糧沒了都可省出一點點錢來,再添置。可是,若是讓大玉兒采錯了藥,這喝進了肚里,丟掉的便是命了。
“不行不行——”
大玉兒又將六嬸按在了另一張竹椅里,說道:“已經開始變天了,您的腿疾又犯了,怎能讓您再去奔波呢?”
“讓我陪你去——”
就在大家推搡不休之時,阿布走了進來。
阿布是男人,而且,還是個健健康康的男人,讓她陪著大玉兒去采藥,不但六嬸放心,就連碧螺也放下了心來。
于是,這天早上,剛吃過早飯,大玉兒與阿布就結伴上山了。
幽靜的山林,處處寫滿了詩意與浪漫,仿佛,人類的紛爭與矛盾,都與這樣的林子沒有絲毫的關系。它就像一個偏安一隅的世外桃源,不沾染一絲絲世俗的紛擾。
大玉兒喜歡這山這林,所以,采藥的任何在不知不覺間,便落在了阿布的肩上。
她像一個精靈般,在這與世隔絕的山林中四處奔跑著。她將她的笑聲與歡悅,盡情的在林內肆意揮散。
林中的鳥兒感染到了她的這份快樂,便情不自禁的引喉高歌。
天上的云兒聽到了她的歡笑,便展開羽衣,跟著她一起翩翩起舞。
大玉兒看著天上的云,聽著鳥兒的鳴叫,她旋轉著身子,靜靜地感受著大自然對她的擁抱與扶摸。突然,她在一處斷崖下停住了腳步,此時,她的眼睛,漸漸被崖上的那半點粉紅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