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無論他的身邊,有多少個女人,他都希望自己的女人能和平共處,永不相爭。他更希望他的女人們,都能將他的孩子視為己出,疼愛有加。
此時,阿巴亥的一席話,對努爾哈赤而言,無疑是中聽的。他將阿巴亥擁得更緊了一些,溫和的說道:“事情都過去了,老八現在好端端的,一個手指頭都沒有少,你就將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阿巴亥知道,自己的表演,在努爾哈赤的面前已經過關了,她抬起晶瑩的眸子,凝視著努爾哈赤說道:“這一次是有驚無險,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大汗難道就能保證,四貝勒每一次都能化險為夷嗎?”
努爾哈赤皺了皺眉,問道:“那么,依你之見,可有什么更好的良策?”
阿巴亥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的眼中有徘徊,有掙扎,仿佛自己將要說出的話語,有多么的十惡不赦一般。
努爾哈赤用手撩撥著她胸前的青絲,淡淡的說道:“有什么就說吧,本汗赦你無罪便是了。”
阿巴亥微微蹙起的眉宇,這才漸漸舒展開來。她咬了咬唇,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氣才慢慢的開了口:“大汗,有人說,若想讓一個受傷被感染之人痊愈,那么,最好的法子,便是狠心的擠去他的毒膿,這樣,他才能徹底的擺脫掉痛楚無休無止的折磨。所以,對四貝勒而言,玉福晉便是那帶毒的膿胞啊!”
努爾哈赤在她發絲間游走的手指突然怠了怠,他努力的去分辨著阿巴亥話語中,所想要表達的真正含義。
這,才是她此行來找自己最大的原由嗎?
他突然想起大殿之上,多爾袞對大玉兒的維護,難道他們之間……
努爾哈赤不敢繼續想下去,就算是尋常百姓家,若遇到這樣的事,也定會三緘其口。更何況,還是身份顯赫的愛新覺羅一族,若多爾袞與大玉兒之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他們將會成為整個天下的笑柄。
努爾哈赤的全身情不自禁的擁上了一層寒意,他的腦中突然劃過大玉兒那張倔強而清麗的臉。
那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如果她真的愛上了多爾袞,她一定會做出許許多多情理難容的事情來。
不行!
絕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如果真有那一天,以皇太極的性格,他一定會親手殺了多爾袞。
努爾哈赤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他的兒子們手足相殘。
看來,是該好好會會這個“四處逢緣”的玉福晉了。
他將阿巴亥那被自己揉亂的發絲順了順,在她的耳邊不急不躁的說道:“本汗心中有數了,待明日,本汗便派人宣玉福晉進宮。”
阿巴亥將臉埋進了他的懷中,臉上是一片醉人的笑,然而,卻沒有人能看到,她眼中那比笑容更加濃厚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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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鈕祜祿氏卻獨坐窗前,了無睡意。
燭火映在了窗欞上,投下了幾許孤零零的身影。就如同此時的她,就算獨坐寒窗,那個與她拜天跪地的丈夫,也絕不會給她一絲絲的問候與憐惜。
恨意像無際無邊的夜色,將她的期盼與憧憬,層層疊疊的包裹得看不到一絲光明。
她在為他神傷,而他,卻不知此時正在哪一個女子的懷中共渡良辰。
這個世界上,怎么就有那么多不公之事。
哲哲裝瘋賣傻,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壞事,可是,她偏偏得到了皇太極的器重。
還有那個海蘭珠,明明都已經將她趕了出去,可她怎么會又陰魂不散的又跑回來了呢?而且,還憑幾滴眼淚,又讓皇太極將她留在了府中。
貝勒爺啊!你怎么會如此的糊涂,明明真心真意待你的是我,可到最后,讓你最厭棄的人,也是我啊?
……
夜風已冷,落花成冢。
絲絲涼意漫過窗欞,襲卷著她本就單薄的身軀,她忍不住的縮了縮脖子,渾身打起了寒顫。
“大福晉,夜涼了,您還是早些就寢吧!”春甜將一件繡著百花齊放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肩上,恭敬的勸慰道。
“就寢?”
她突然一把抓起那件披風,狠狠地扔在了腳下,惱怒的說道:“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可那些可恨的賤人卻得到了她們想要得到的一切,你讓我如何入睡,如何安枕。”
說完,她抬起雙手,將桌上的茶具一件不留的劃向了地面,乒乒乓乓的破碎聲,在這樣清冷而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的刺耳。
“啊——”
她站起身來,一邊怒喊,一邊將前面的圓桌狠狠地拋到了地上,痛苦的喊道:“他為什么就不能聽我的解釋,不能站在我的角度,好好的替我想一想呢?難道在他的心中,我還不如一個心懷不軌的外人嗎?他為什么如此狠心的待我啊?”
說完,她順著滾落的桌子慢慢蹲下了身子,抱著桌腳嚎啕大哭起來。
成竄成竄的淚,細數著她的委屈與失敗,她顧不得試臉頰那一顆顆不停垂落的淚水,泣不成聲的繼續說道:“我輸了,輸得好徹底,以后,除了這冷冰冰的屋子,我什么也沒有了!唔……”
“不——”
春甜跟著蹲在了地上,輕輕扶起了她,不停的安慰道:“大福晉,此刻還不時山窮水盡之時,只要您還是貝勒爺的嫡妻,只要您腹中的世子還在,那么,您就還有希望,也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啊!”
“世子?”
鈕祜祿氏轉過頭,愣愣的看著她,憔悴的說道:“如同他的心里真有這個孩子,他又怎么會如此狠心的對我啊?不——他根本就不愛這個孩子,就算真的將他生下來,他也絕不會對我另眼相看的——”
“不會的,大福晉。”
春甜扶起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苦口婆心的繼續說道:“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父親,會不疼愛自己的孩子。都說虎毒不食子,四貝勒重情重義,他又怎會不好好善待自己的孩兒呢?所以,留得青山再,不怕沒柴燒!大福晉,難道您真打算就此認輸嗎?難道以后,您決定一直看著哲福晉的臉色過日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