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看著自己手中的一瓶小瓶子和一帶粉末,面容漠然,然而心中卻是泛起陣陣酸澀。
有時候,殺人這種事,由不得她決定。
她一天沒有脫離暗影,那她就是暗影門的弟子,宗門所下達的命令,就是她所要做的。
曾經,她從未想過要去違背命令,應為她心甘情愿做宗門手中的那一把刀,所向披靡,但如今,她不想。
握在手中的刀,自當是越鋒利越好,但若是刀有了自己的意識,那么哪怕它再鋒利,也得毀掉。
因為你無法保證你手中的刀是否時時刻刻忠于你。
所謂物極必反,想必就是如此。
鏡定定得看著自己手中的毒,勾了勾唇,卻盡數是自嘲。
再強又如何?還不是不能依自己的意愿而行。
說得好聽,那她就是暗影最鋒銳的刀,說得難聽點,她不過......就是暗影的一條狗罷了。
呵,身不由己,好一個身不由己。
第一次,鏡有了脫離宗門的想法。
她長身而起,將然臨走前交給她的毒收入懷中,不再去想。
她抬手,在空中微微一戳,然布下的那道無形屏障頓時片片碎裂,隨之,屏障內鏡起身的景象也就呈現在其他人的眼前。
“大人,您醒了?”不等鏡開口,就有一個傷員聞聲而來,頗有些驚喜地問道。
大人?鏡宛然一笑,這倒是個挺有意思的稱呼。
她對于軍營中其它人的尊敬并不意外,畢竟戰場上,強者為尊,只要你夠強,能把別人打服,那么誰都能對你尊重,不論立場。
不似大家族中的勾心斗角,這種武力能解決的問題,鏡其實不怎么排斥。
就在先前街巷戰中,鏡早已被各個士兵所信服,因為她與江水流的過招,也因為她那救程南錦于水深火熱中的一箭。
鏡看著那個士兵狂熱的目光,隨意道:“其它人呢?”
“都隨韶將軍備戰去了。”那士兵如實回答。
鏡原來還有些隨意,但當她聽到這個回答時,卻是雙眉蹙起。
她瞇眼,抬頭看向遠方天際,不出所料,陽光正在慢慢黯淡,紫紅色的霞光正在染上半邊天空,要黃昏了。
鏡沒有說什么,只是眉皺得越來越緊。
她忽然想起然離開前所說的一句話:“馬上黃昏了,你......去前線看一看吧。”
黃昏?這和戰爭,難道有什么聯系嗎?
不知為何,鏡此時的心中,升騰起一抹強烈的不安。
那士兵看鏡不說話,卻又面色沉重的樣子,不由問道:“大人,怎么了?”
“無妨。”鏡揮手,只是面上有著淡淡不安。
能讓她表現出不安,那想必那種情緒是無比強烈的了。
“韶念什么打算時候出兵?”她尚在沉思中,下意識直接把韶念的名字叫出了口。
那士兵對鏡的稱呼明顯有些嚇到,呆了兩息,這才道:“黃昏。”
鏡猛然一震。
黃昏,又是黃昏。
韶念要在黃昏時刻出兵,而然卻說黃昏到了,去前線看一看,這兩者之間,又有什么關系?
而且,若是細想,那么然又是怎么知道黃昏時分,會有一場戰爭呢?
就在此時,戰鼓聲響徹整個鎮陽。
鏡轉頭,入目,殘陽西墜,火紅色的光輝似是在燃燒整個天空,也燃燒著它最后的自己。
黃昏了,開戰了。
鏡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烈,她抬腳就要向著前線的方向走去,卻是被一個人影擋住去路。
她仔細一看,便發現那人赫然是那個方才還在與她攀談的士兵。
此時,那士兵一臉為難之色:“大人,幾位將軍吩咐,您若是醒了,安心養傷,前線有他們就夠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讓她去前線。
鏡知道韶念,洛伊凡和其它人是擔心她的傷勢,只是她真的沒什么傷,除了......還會時不時有些頭痛。
不過那頭痛,是魂魄受損的后遺癥,不是一朝一夕能養得好的,況且這些疼痛對她來說可以視若無物。
鏡看著那個一臉為難之色的士兵,內心也感到十分為難。
這......一掌拍開似乎不太好,一腳踢開也不太好,一拳揍飛那就更不好了。
為了不辜負他的一片忠誠之心,鏡決定,就當那么一會兒咸魚,修身養性吧。
然而,就在鏡打定主意好好休息一下時,一道由真氣匯成的暗色柱子扶搖直而上,直沖云霄,竟是把那隱約的震天吶喊都蓋過了一瞬!
鏡定睛一看,頓時面色大變。
那道沖天黑柱的氣息,她是再熟悉不過,數十年的相互陪伴,又怎是這分別的數十天能夠忘記?
鏡再不顧什么命令和阻攔,直接發動暗影的功法,一個閃身之際,便消失無蹤,下一刻,那飄忽不定的身影已出現在士兵的目光盡頭。
那士兵看著空空如也的身前,愣了愣,趕到前所未有的挫敗。
這下好了,攔個人都攔不住,虧他還以為......人家是真的走不過去。原來,只是為了不辜負他的一片心意啊。
唉,那士兵愣了半響,便嘆了一口氣,該干嘛干嘛去了。畢竟那位大人他也攔不住,追,那就更不用說了。那么等著干啥,等著另外兩位大人打完仗回來罵嗎?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還是先走為妙。
此時此刻,在鎮陽前方的防線上,兩族的軍隊嚴陣以待。
下方,是漫山遍野的鐵甲,殺聲震天,而在天空中,數道人影屹立,他們看上去是那樣渺小,然而身上的氣場卻是那樣強大。
人族那邊,為首一人迎風而立,衣袖飄飄,面容如同自畫中走出那般完美無缺,只是他眉眼冷硬得根本不像是個活人,更別提他身后那撲面而來的滔天血腥氣。
這,才是戰爭時的韶念。
至于腹黑,以及偶爾的毒舌,那只是附屬品。
而和他遙遙對峙的,則是一個面帶微笑的白衣男子,溫文儒雅,然而身后的氣勢也同樣渾厚,卻沒有殺氣外露,內斂而平靜。
不過,這和那血海般的氣勢相比,明顯是遜色一籌,只能堪堪穩住。
而韶念身后,則站著一個一身軍裝筆挺,卻面色凝重的中年男子,他的氣勢雖強,但比起另外幾人卻是差了不止一點點,此時此刻,他看著對面空手的少女,額頭上都在冒著汗,可見他的壓力有多大。
而落娜,僅僅是那么淡淡一站,便能讓程南錦如此不堪,這也足以說明她的強大。
忽然,大地上有一道強大的氣息沖天而起,甚至比天上的所有人都要強!
那氣息一放即收,卻令人留下的不可磨滅的印象。
韶念頓時轉頭,瞳孔縮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循著那道氣息望去。
然而那氣息來得快,去得更快,轉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饒是韶念,也是能算出個大概的方位。
“閣下這是什么意思?”韶念沒能追溯到那道氣息,轉回目光,看向江水流,目光中暗波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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