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松嵐小區外,李青低頭看了看手表,凌晨三點鐘,這個時間,說早不早,說晚也不晚了。
“那邊有人。”文揚壓低了聲音說道。
“嗯。”李青毫不意外的點了點頭,沉吟半晌,才低聲說道:“以今晚的情況來看,一直監視我的這伙人并不屬于蔣家。”
“這就有意思了,如果不是蔣家,還會是誰呢?林家?”李青摩挲了一下下巴,并不向單元樓走,反而是轉身向著停靠在街道邊的一輛銀灰色面包車走了過去。
這輛面包車除了正面車窗沒有貼死,其他部分都貼了不可內視的薄膜,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在路邊拉客的黑車。
伸出兩根手指,在面包車上敲了敲,然后李青就兩手插兜,站在街道正中間,隔著車窗玻璃,笑瞇瞇的看著面包車里的三個人。
這番舉動,使得車里的三個人當下便嚇了一跳,等到回過神來,一個光頭漢子率先拉開車門下了車,粗聲粗氣的嚷道:“大半夜的敲什么敲?找死啊!”
“盯了我這么久,就別裝了。”李青笑著說道:“打開天窗說亮話,誰的人?”
“有病!老子聽不懂你說什么!”光頭漢子一揚手,轉身便要回車里,文揚從李青身邊躥出來,扳住光頭漢子的胳膊,將他按在了車前。
“哎呦!”光頭漢子疼的叫了一聲:“我都說了不知道,你沒有病啊!光天化日打人啦!”
“你再叫一句,我就把你胳膊擰斷。”文揚聲音冰冷,嚇得光頭漢子脖子一縮,不敢再出聲了。
本來這個時辰,正是人睡意朦朧的時候,經李青這么一鬧,車里的另外兩個人也清醒了過來,趕緊下了車,連連擺手:“兄弟別急,別急,有話好說!”
“我就想知道,是誰指使你們來監視我。”李青不急不緩的說道:“將話說清楚,我就放你們離開。”
凌晨三點的街道上還沒有行人,五個人站在那里,互相僵持著。
過了好一會兒,剛剛下來的那兩人其中一個無奈的說道:“兄弟,我們就是一家私人偵探所,拿了錢給別人辦事,你為難我們沒用。”
“私人偵探?”李青眉毛一挑,覺得有點兒新奇。
“可不是嘛,你也清楚,在華夏這地界,私人偵探本來就是違法的,所以才得偷偷摸摸,我們也不是有意針對你,可客戶盯上你了,我們又收了錢,不給人家辦事也不行啊,我們幾個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得靠咱賺錢活命,行行都不容易,你多寬待。”
李青聊起眼皮看了看面前這個頭頂微禿的家伙,不屑的撇了撇嘴,真不愧是個老油條,說了這么多廢話,一點兒有用的東西都沒有。
“好吧。”李青兩手一攤:“我現在就想知道背后的人是誰,其他的都不想聽,你也用不著廢話。”
“這個真不知道。”對面那位私家偵探一臉為難。
“那就怪不得我了。”李青慢悠悠的說道:“文揚,廢了他一只胳膊。”
“哎呦,慢!慢!”還沒等文揚有所動作,頭頂微禿的家伙便連連擺手,相當誠懇的說道:“兄弟,我服你了,我把我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你行吧?”
“十幾天前,我們接到了一個電話,打電話的是一個男人,說話聲有點兒奇怪。”
李青蠻好奇的問道:“怎么個奇怪法?”
“就是。”對面的家伙撓了撓禿頭,想了一陣才慢吞吞的說道:“就是說話聲不像是人,跟機器人一樣,一點兒感情都沒有,從始至終都是一個語調。”
文揚猛地回過頭來看了李青一眼,眼底露出難以琢磨的神色。
李青同文揚對了一個眼色,然后問道:“然后呢?”
“然后他給了我們一個地址,就是你家的,讓我們每天盯住你,只要你一出門或是帶了其他人回家,就要向他匯報,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那位老板特別大方,一天開價一萬,而且還沒有說讓我們盯多少天。”
“我們偵探所從成立開始,就沒有接過這么大的單子,當然是得小心應對,不敢出絲毫的岔子,畢竟哥幾個都要靠這碗飯養家嘛。”
李青點了點頭,繼續問道:“然后呢?”
“兄弟,所有的東西都告訴你了,真就這么點兒,就連那位老板的電話都是匿名的,除此之外我們也不清楚了。”
思量了一會兒,李青又問道:“你們怎么聯系?”
那腦袋微禿的家伙猶豫了一會兒,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來遞給李青:“那位老板第一次就打了一百萬過來,然后我們每天將消息發到這個郵箱里去,始終都是單線聯系。”
李青將那個郵箱記住,然后將手機還了回去,對文揚說道:“放了他吧。”
文揚松了手,那個光頭漢子疼的胳膊都不會打彎兒了。
“你們繼續呆在這里監視吧,一切照舊,今天的事情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李青淡淡的說道,帶著文揚轉身離開,剩下三個人面面相覷,一臉狐疑。
“這樣行么?”光頭一臉懷疑的問道。
“別管了,反正咱們也沒漏出去什么,有錢不賺王八蛋,上車,繼續盯著。”禿頭男人嚷了一聲,拉開車門回了面包車。
李青同文揚往回走,一路上臉色陰沉,對方找了這么一伙不專業的人來監視自己,很可能并不在乎自己是否會發現,只不過是要知道他的消息罷了,而從沒有留下絲毫線索這一點來看,也驗證了李青的分析。
“一天一萬?我還真值錢啊。”李青自嘲著說道。
文揚猶豫了一下,才壓低了聲音問道:“大哥,會是他么?”
“有可能。”李青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了這么一句。
臉色微微一變,文揚有些難以置信:“可他都已經失蹤那么多年了,現在突然又冒出來,算是怎么一回事?”
“失蹤了又能怎么樣,人不是還沒死么。”李青漫不經心的說著,抬起腳踏上了樓梯,“查一查那個郵箱,不過我不抱太大希望,如果真是他,不會給我留這么明顯的線索。”
文揚一臉的憂心忡忡:“他究竟想做什么?報仇么?”
李青呵呵一笑:“很難說,不過有句話你應該聽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憑他的性情,要是想報仇,早就動手了,不會等到今天,我估計嘛,連他都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再見面,是當兄弟,還是當仇家,誰都不好說。”
“上一次同馮哥見面,還聊起他來著,馮哥說,這么多年,作為兄弟,真覺得對不起他。”文揚沉聲說道。
李青接口說道:“不過也恨他,恨鐵不成鋼,老馮是不是這么說的?”
“對。”文揚點了點頭。
“我知道。”李青微微嘆了口氣:“老馮同他的關系最好嘛。”
兩個人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一直上了五樓,李青掏出鑰匙來開門,轉過身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田蓉估計睡了,小點兒聲。”
文揚會心的笑了笑:“其實田姐姐人好不錯,青哥你應該考慮一下,你都這么大年紀了,也該成個家。”
“靠,說的好像我七老八十一樣。”李青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兒,然后擰開了房門,同文揚側身擠進了屋子。
屋子里的電視機還開著,屏幕上全是雪花點兒,田蓉一身棉絨睡衣,抱著抱枕,斜倚在沙發上睡著了。
“田姐姐一直等著咱們呢。”文揚輕輕說道。
李青伸手拍了一下文揚的腦袋:“你越來越有人情味兒了。”
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李青拿起桌子上的遙控器關了電視機,然后將熟睡的田蓉輕輕抱起來,走進了她的房間。
將臂彎里的美人輕柔的放在床上,李青扯過被子給她蓋好,然后才輕輕的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將文揚遞過來的可樂一飲而盡,李青打了個哈欠:“太累了,我要去睡一覺,明天早上不用叫我了。”
“我和田姐姐出去玩兒也不用叫你?”文揚笑著打趣。
“不用。”李青擺擺手:“那個瘋婆娘,坐過山車跟不要命一樣,上次陪她玩兒害慘我了,這次不陪她了。”
“對了。”李青向前走了兩步,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折了過來,點指文揚一字一頓的說道:“明天陽光要是太強,你注意點兒防曬,別太逞能,還有,別把事情說漏了,也別再給我弄出一堆七大姑八大姨來。”
“放心吧。”文揚將薯片塞進嘴里,沖著李青不屑的擺擺手。
李青聳了聳肩,身上的傷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使得他微微蹙起了眉頭,看來自己真的是要休養一段時間了。
到洗漱間匆匆洗了洗,李青便回房脫了外衣,一頭栽倒在床上,扯過被子胡亂的蓋在身上,突然放松下來,渾身的每一塊肌肉都泛起一陣酥麻,使得李青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伴隨著這種感覺,他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