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李先生有事情說,你在外面等。”蔣開山對身邊那名保鏢吩咐了一句,然后微微抬起傷腿,艱難的挪進了屋子里,李青四面看了看,跟隨在蔣開山后面跟了進去,反手關上了房門。
這間屋子李青認得,正是蔣城的房間。
房間之中的一切擺設,都同當初沒有絲毫分別,窗明幾凈,一塵不染,顯然蔣開山對自己這位死去的兒子極其看重。
手臂撐在桌角,蔣開山極力維持著身體的平衡,脖頸之上青筋暴起:“李青,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費了這么大力氣,帶我來了這么一個地方,就為了說這個?”李青眉梢微微一揚。
“我在問你話!”蔣開山突然間聲色俱厲起來。
李青抬起頭瞥了蔣開山一眼,不屑的輕輕一哼:“你當自己是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同我這么講話?”
“在我眼里,你同一只螞蟻沒有什么區別。”李青絲毫不顧忌的說道,滿眼輕蔑之色。
蔣開山怔了許久,臉色越來越難看,就好似忽然之間又衰老了十幾歲一般,盯著李青,聲音嘶啞的問道:“我現在只想知道,我兒子蔣城,是不是死在你的手里。”
嘴角的那抹弧度緩緩擴大,李青一步一步走到蔣開山身前,盯著他那雙渾濁的老眼,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是久歷生死的人,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還沒有飲彈自盡,就說明你其實是怕死的,既然怕死,就別問那么多,知道的太多,對身體不好。”
向后退了兩步,李青呵呵笑了起來,然后轉身出門而去。
蔣開山盯著李青離去的背影,手里的拐杖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身體瞬間卸去了所有的力道,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雙目之中沒有絲毫神采。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蔣開山喃喃說道,身體癱軟在地面上,呼吸微弱得細不可聞。
李青走出房間,在門口那名保鏢驚愕的目光之中,抬手打了一個響指,得意洋洋的下樓而去。
回到三樓,保鏢都已經散盡,只有傭人還在打掃地面,而蔣婷正坐在床邊,兩條修長的玉腿交疊在一起,精致的臉頰上掛著水珠,顯然是剛剛洗了把臉,還沒來得及擦。
走進房間,李青四面看了看,然后對蔣婷說道:“走吧,該回去了。”
咬了咬嘴唇,略微猶豫了一下,蔣婷才緩聲問道:“他呢?”
“沒事,不過也沒幾天了。”李青說著,俯身將蔣婷攔腰抱了起來,轉身出門而去。
“還是我自己走吧。”蔣婷羞紅著臉頰,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腳步聲在走廊之中回響,李青輕輕舒了一口氣:“你腳上有傷,注意休息。”
沉默了一會兒,李青又開口道:“老家伙已經知道了,這段時間你不要再回蔣家,呆在帝伊會所吧,紅了眼睛的病狼,在臨死的時候最喜歡咬人。”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李青沒有去看蔣婷的眼睛,因為他自己都感覺到一陣悲涼,明明是一對父女,之間是血濃于水的親情,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不也是一樣么?”李青在心頭默默想著,腦海中又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文揚的建議,心下不禁喃喃:“這么多年,我是不是也該回去看看了。”
“柔兒,你得到自己的幸福了么?”
走出蔣家莊園,李青將蔣婷抱進了車里,然后自己也坐了進去,文揚已經早早的坐在駕駛位上了。
“開車吧。”李青吩咐一聲,文揚便發動了車子,乘著夜色向燕京方向駛去。
“蔣開山已經掀不起什么大浪來,不過你最近還是多注意一些,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李青沉吟了一下:“還有,肖家的背景你應該比我清楚,回去抓緊時間查一查,拿出一份詳細資料給我,這件事還沒有完。”
輕輕點了點下巴,蔣婷沉吟了片刻,又說了一句:“謝謝。”
李青緩緩閉上眼睛,任憑這輛車撕裂黑暗,沖入燕京市絢爛多彩的霓虹燈光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青忽然淡淡的說道:“文揚,等到忙完這一段,陪我回家一趟吧,另外,我也想見見其他的兄弟。”
文揚身子猛地一滯,旋即臉上露出狂喜之色,甚至于那蒼白的臉頰,都顯出了一陣紅暈。
“好,等忙完這一陣,我陪大哥走一趟。”
“嗯。”李青不再說話,車子里的三個人各自想著屬于自己的心事,耳中只能聽到汽車開動的嗡嗡聲。
抵達帝伊豪華會所,蔣婷看了看李青渾身的鮮血,建議道:“先去樓上處理一下傷口吧。”
“好的。”李青也不想這幅樣子回去嚇到田蓉,就滿口應承了下來。
雖然是后半夜,可帝伊豪華會所外面還是一片燈火通明,三個人從后門悄無聲息的潛了進去,乘坐專用電梯一直來到頂層。
文揚幫忙扯開了李青被鮮血浸濕的襯衫,眉頭緊蹙:“大哥,你沒事兒吧?我怎么覺得你快掛了?”
“就不能說句好聽的?”李青瞪了文揚一眼:“之前的傷口撐開了,肚子上又挨了那貨一刀,最近倒霉事接二連三。”
說著李青從褲子口袋里掏了掏,將一柄帶著血的軍刀扔在了地上,忿忿的罵了一句:“靠,一個高手帶這種東西,他到底是不是真厲害?”
“嘿嘿,你還不是斷了他一只手嘛。”文揚笑呵呵的說道。
“那是因為他自己的刀快,怨不得我。”李青一臉憊懶的說道,不過由于失血過多,臉頰還是略顯蒼白。
文揚拎起那把軍刀,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舞了一個刀花:“這么快的東西,你就揣在口袋里,一不小心斷子絕孫怎么辦?”
“你給我滾得遠遠的。”李青黑著臉罵道,換來文揚腆著臉嘿嘿一笑。
蔣婷從柜子里翻出醫藥箱,一瘸一拐的走到兩個人身前淡淡的說道:“我來吧。”
說著就用醫用棉沾了消毒水,擦著李青身上的血跡,小心的清理著傷口。
抬起頭,看著蔣婷那專注的模樣,李青輕聲問道:“腳上的傷好點兒了么?”
“好多了。”蔣婷答道,花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蔣婷將李青身上的血跡擦干凈,清理完傷口,然后給受傷的地方裹了厚厚的一層紗布。
“你傷的這么重,應該去醫院。”蔣婷收好醫藥箱,建議道。
“沒事,這種傷,已經習慣了。”李青不以為意的說道,同文揚目光對視了一下。
盯著李青身上的傷疤,蔣婷美眸微凝,然后啟口道:“你等一會兒,我給你找件衣服回來。”
“多謝。”
蔣婷點了點頭,轉身出去,過了十分鐘左右,手里提了一件疊的工工整整的白襯衫回來,看向沙發上的李青,后者已經悄然睡著了。
文揚雙手環胸,倚在桌子邊,沖著蔣婷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壓低了聲音說道:“讓他歇歇吧,流血太多,太累了。”
“嗯。”蔣婷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襯衫搭在大腿上,美目盯著睡著的李青。
“他是一個怎樣的人?”蔣婷忽然輕輕問道。
文揚伸手撓了撓蒼白的臉頰,眉頭微微一皺,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很特別,他的保護欲望很強,和他在一起,你不需要擔心什么,感到很安全,因為他總是會想方設法,獨自承擔下一切。”
抬手捋了捋額前的發絲,蔣婷抿了抿嘴:“同我想的不太一樣,我原以為一個殺手,心中的信仰應該是毀滅,而不是守護。”
“他是一個不合格的殺手。”文揚目光閃亮,盯著李青眼底竟然憑空顯出了一絲憐惜,“我有的時候也為大哥覺得不值。”
“他似乎總拼命的想抓住什么,保護欲望這么強烈的人,往往是曾經失去過最珍貴的東西。”
文揚的話音落下,屋子里便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過了大概四十分鐘左右,李青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然后緩緩蘇醒了過來。
文揚將一杯水遞過去,李青咕咚咕咚一口喝掉,然后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不長,四十三分鐘。”文揚淡淡的說道。
“該回去了。”李青說著將杯子放在一邊,從沙發上站起身來。
蔣婷迎上來,將襯衫展開,幫李青穿上:“這是會所給服務生定制的衣服,你湊合著穿吧。”
“挺合身的。”李青笑著說道,目光炯炯的盯著蔣婷幫他一一系上扣子。
“好了,我們走了,有事情記得打電話。”李青沖著蔣婷揚了揚手,然后走出了房間。文揚跟在李青身后,回過身來深深看了蔣婷一眼,掀起兜帽,從門邊擦了出去。
“你們說什么了?”李青在走廊之中一邊走一邊隨口問道。
文揚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問道:“大哥,你怎么又管上這種閑事了。”
“她跟我,有點兒像。”李青淡淡的說著,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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