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承軒的馬跑得飛快,一路上沒有作絲毫的停留。而馬背上的他,一張臉始終灰暗得可怕,緊緊攥著韁繩的指關節泛著可怕而蒼涼的白色。
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到了驛站的地方他便進去換馬,然后再趕路。不知道跑了多久,天已經從黑轉亮,東方微微有曙光初現,這個時候,卻也是最冷的時候。
他凍得手腳僵硬,卻還是執意飛快的打著馬鞭,待到中午的時候,終于快要接近京城,而此時離拜堂的吉時已經不遠了。他想著府中此時的情景,不禁再次加快了鞭子。
然而正在此時,路的前方卻突然出現了兩騎兩人的身影,他以極快的速度奔過去,赫然發現竟是肖天霖,連帶著他的手下冷夜,騎了馬就擋在路當中。
寧承軒以極大的力氣拉住了馬匹,僵著臉看向前方的人:“肖天霖,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還敢呆在京城?”
肖天霖冷冷一笑,看著他:“原本是要去王府恭喜我的表外甥大婚之喜,不想竟在這里遇到了,那我就先對表外甥你說聲恭喜了。”
寧承軒冷冷一哼:“本王和你沒有任何關系,識相的,立刻滾開。”
“好外甥,你今日一人上路,若是沒有人保護,只怕難以到達京城吧?”肖天霖冷冷道,“想必你也不想令此刻正在等你的娘親擔心,想早些回去吧?”
寧承軒臉色一變:“你想怎樣?”
肖天霖冷峻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瞇著眼睛往寧承軒身后的遠處望去,不出片刻,果然一匹馬遠遠的出現了。肖天霖冷笑道:“你若是有興趣,聽夭夭給你講講你最愛的那個女子和皇帝,是怎樣和好如初的吧!”
寧承軒臉部抽動來了一下,握起鞭子:“本王沒興趣。”說罷便要打馬前行,然而冷夜的馬一個側身,已經擋在了他身前:“軒王爺,識時務者為俊杰,今日,王爺若是想硬沖,只怕會吃虧不小。”
寧承軒臉色越來越難看,終于在身后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之際,恨恨的將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抽了兩下。
而此時的王府中,面上是熱鬧非凡,而府內的人其實個個都是慌作一團。寧子宸在前堂應付著眾多前來道賀的賓客,一邊談笑風生,一邊不住的往門口看去,反復多次,卻還是沒有看到寧承軒的身影。
再一抬頭,卻發現飄落款款而來,一邊接受賓客的道賀,一邊向他走過來。他忙迎了上去,低聲道:“你怎么出來了?這里這么混亂,萬一——”
飄落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打斷他的話:“軒兒還沒有回來么?我實在是擔心。”
他低嘆了一口氣,反手握住她:“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那孩子能夠明大體,千萬不要將這里的這么多人弄得下不了臺面才好。”
正在這時,兩人已經同時聽到了遠遠傳來的送親隊伍的敲鑼打鼓聲,臉上都禁不住一白。新娘都到了,而新郎還是不見人影,這該如何是好?
寧子宸無奈,只能拉著飄落往門外走去,剛到府門口,驀地發現一匹快馬正沖過來,剛好與花轎同時停在門口。而馬背上的寧承軒,一張臉蒼白如紙,翻身下來,卻在看著寧子宸和飄落的時候微微一笑:“讓父王和娘親擔心了,兒子這就去換衣服。”說罷,他看也沒看花轎一眼,便沖進了府內。
周圍的賓客都很是詫異,卻都不敢多問什么,最多只是暗自交頭接耳。飄落則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微微靠著寧子宸,低聲道:“不知道事情是不是解決了。”
寧子宸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抬眼看向那頂華麗的花轎,忽然就失了神。
直到寧承軒換了喜袍,再次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面如冠玉,真正是玉樹臨風般,從容不迫的來到花轎前,一腳踹開轎門,臉上帶著笑意將新娘從里面引了出來。
看著他臉上的笑,寧子宸和飄落心中卻同時一緊,然而還是默契的什么都沒說,來到了喜堂,坐在了上首接受他們的跪拜。
整個過程,寧承軒一直笑得溫和有禮,對著飄落的時候乖巧,對著寧子宸的時候調皮,沒有絲毫的不妥當之處。但越是如此,卻越叫兩人擔心。
將新人送入洞房的時候,寧子宸拉著飄落遠遠看著,眉目之間的愁緒漸漸散去,轉過頭笑道:“落兒,你知道嗎,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在想,如果能夠再跟你拜一次堂,我一定要將你穿喜服的樣子印在心里,因為,那一定是世間最美的新娘的樣子。”
飄落心中一動,知道他是故意這么說,讓自己忘卻眼前的憂慮,便也笑了起來:“沒關系,反正,我已經看過這世間最俊的新郎穿喜服的樣子了。”
寧子宸微微一笑,伸手將她攬進懷中,另一只手與她緊緊交纏著,看著那新房的門,暗自在心中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