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亦琛不認為,那是顧家的千金該說出口的話,若是潑婦,倒是可以。
顧靜綰嘴角抽了抽,冷笑一聲。
“怎么,是因為我罵了顧歡顏讓你生氣了,還是因為我罵了陸淺夕?”
兩者,雖說都是她最厭惡的人,但還是有不同的,尤其是對于顧亦琛而言。
若是因為顧歡顏,那么顧靜綰可以理解,畢竟這幾年來,哥都不相信當初那些事情是顧歡顏所為。
但若是因為陸淺夕的話……
顧亦琛的漠然不語,顧靜綰已經有了答案。
“哥,陸淺夕這次回來想做什么,你不會不清楚吧。在她眼里,我們顧家人當初可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儈子手,不管是顧歡顏的事,還是慕家的事,她這次都不會善罷甘休的。你現在要是不封殺她阻止她翻身,日后只會成為大患。”
這些事情,他是顧家少東家,不會不知道不清楚吧。
所以,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是斷不能有念想的,他比誰都明白。
“出去。”
然,他依舊只有這冷冰冰的兩個字。
顧靜綰冷嗤,轉身就離開了書房。
……
今天,慕衍深出差了。
清歡是被梁情一個電話,喊回醫院的。
不為別的,只因又快到了抽骨髓的時間,梁情和她說,暖暖想她。
趕去醫院,是夜里十一點了。
“護士小姐,我想進去看看我女兒。”
因為很晚了,病房里又不只是暖暖一個小病人,護士怕她吵醒旁人,只給她幾分鐘的時間。
輕聲喚醒女兒,就見暖暖眼中帶著點點淚光,抱著她小聲嘀咕著:“媽媽,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怎么會呢,暖暖別哭,會吵醒別人的。”
女兒一向聽話,立刻止住了哭泣的聲音,只是眼淚沒有止,小手拉著她的手,生怕她離開。
“暖暖,你聽媽媽說,明早需要去抽骨髓進行化驗檢查,以確保可以進行第二次化療。”
聽到抽骨髓三個字,牽著的小手明顯猛的顫了一下,清歡能感覺得到。
是人都怕疼,都怕痛,更何況暖暖只是個四歲多的孩子。
“會很痛……”
女孩呢喃的聲音中透著的無助,豈會不讓人心疼呢。
“我知道,但只有這樣,醫生才能確定你是否能進行接下來的治療我明早會一直在旁邊陪著你的。”
見孩子還是顫抖著沒有答應,清歡只好輕聲哄著:“暖暖最乖了。”
乖,這樣的話喬暖暖已經聽了太多太多次了。想到了那漫畫書,她囁嘴說道:“那媽媽答應我一件事。”
“恩,你說。”
“我想去游樂園周末帶暖暖去游樂園。”
清歡怔了怔,不知道暖暖能不能出院去外面,但如果可以,她自然會滿足孩子的愿望。
“只要醫生同意,我一定帶你……”
“靳叔叔也要一起去才行!”
靳,靳北辰?!
“可是媽媽和靳醫生并不熟……”
“但靳叔叔之前答應了我的,媽媽好不好嘛。”
面對女兒此刻的撒嬌委屈,清歡又怎么忍心拒絕,笑道:“好,都依你。”
“太好了太好了!”
聽到能和靳叔叔媽媽一起去游樂園,暖暖覺得這是最開心的事情了,她終于可以像其他小朋友那樣,去游樂園坐旋轉木馬。
還有靳叔叔,他一定會像爸爸那樣,牽著她和媽媽的手,拍照留念的。
這些都是暖暖所期冀的,而喬清歡卻心中無奈,她與那靳醫生,并不熟。
應該說,本是陌生人的。
但……
因為暖暖的原因,清歡倒覺得,暖暖在醫院這段時間,靳北辰比她還要和孩子親近呢。
“暖暖有那么喜歡靳醫生嗎?”
“恩恩!”
女孩點點頭,眼中盡是星辰:“喜歡,很喜歡。”
甚至想,如果靳叔叔是爸爸,該多好。
那么,暖暖一定會是最幸福快樂的小孩了。
而清歡不得不淡了淡笑意,她知道暖暖一直很羨慕那些有爸爸的孩子。
所以在遇到一個對自己很好很好的叔叔時,就會幻想著,把他當成爸爸那樣來依賴。
可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她想,靳北辰之所以會對暖暖那么好,大抵還是因為她與顧歡顏容貌相像吧。
顧歡顏的日記,喬清歡到現在都還記得,簡單的幾句話,可卻能看出,那時候的她,喜歡過靳北辰。
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女孩那般,字跡之中,清雋干凈,透著那種溫情。與寫到慕衍深這個名字時,是完全相反的情緒態度。
那么,后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呢。
如果靳北辰與顧歡顏的關系真的很好,那在顧歡顏入獄的那段時間里,他又在哪里,在做什么。
喬清歡現在很矛盾,想知道關于顧歡顏的一切,與她有關的人,與她有關的事。
又怕知道那些,因為……
她更怕自己,也許真的是顧歡顏。
沒有過去的記憶,凡事皆有可能,不是么。
……
第二天,清歡隔著一道玻璃,看著女兒躺在病床上,即便是打了麻醉,她的身子還是抽搐了幾下,那穿刺針在固定部位旋轉幾圈,穿刺針拔出,取出那少量的骨髓液放置入化驗管中。
那種疼痛,讓孩子額頭都是細汗,迷迷糊糊的嗚咽著,像是無力再動彈的小鹿,在死亡邊緣,任人宰割。
清歡眼中盈了淚光,看到女兒痛苦,她又何嘗不想,這些事情都讓她來承受。
再多的苦,再疼的痛,只要暖暖以后能夠健康,她都愿意去承受。
靳北辰看著女人的身影,站在玻璃窗外,眼中的緊張與擔憂,目不轉睛的看著病床上的女孩。
他走過去,站在她身旁,溫聲說道:“如果這次化驗結果是好的,暖暖就能接受第二次化療,這是好事。”
女人抹去眼角的淚光,頜了頜首,她知道這是好事,暖暖的身子骨不算太差,對于第一次化療的藥效接受的還算可以,身體里沒有產生排斥。住院這段時間,也沒見身上有疼痛發作。
清歡只希望,有一日能治愈她的病,讓暖暖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樣,去幼兒園,蹦蹦跳跳的,不會再因為身上的疼痛而折磨的憔悴不堪。
“謝謝你,靳醫生。”
小孩子最怕的就是孤零零一個人了,她都聽護士說了,靳醫生經常有時間就來陪著暖暖,給她買了很多漫畫書和玩具,也難怪,暖暖會這么喜歡他了。
“不用跟我道謝。”
因為,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彌補。
是他欠這個孩子的,是他曾經欠她的。
歡顏,若是可以,我希望你這輩子都不要再想起過去種種。曾經那些好的回憶,不好的回憶,都統統忘了,如此你就不會再痛苦一次。
“靳醫生,我知道你喜歡暖暖,這孩子就這樣,一有人對她好,她就特別依賴那人。”
她看著身旁的男人,照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去,暖暖只會越來越依賴這靳醫生,就像她一直渴望著有一個爸爸那樣。
“其實你不用對她那么好的,我怕我回報不起。”
她不是顧歡顏,所以靳北辰于她而言,只是個好心的醫生,所做的一切,她這個做母親的是要報答的。
但她不知道如何回報,能否回報得起。
“你誤會了,我不需要你回報。”
不需要她回報?
“可我們畢竟原本只是陌路人。”
陌路人,這三個字聽她說出來,靳北辰只覺剎那恍惚。
是啊,她現在是個全新的喬清歡,靳北辰這個名字,在她如今的人生里,并無意義。
“那就現在開始,從朋友做起。”
朋友,也是從陌路人開始的。
他想,若是凡事都能重來,那么現在也不遲。
回了慕家,就看到芳姨朝她走來,問道:“喬小姐昨晚是去了哪里,先生一整晚都在書房里等你。”
慕衍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