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旭笑道：“不是說了么，返璞歸真，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只不過，已然是化腐朽為神奇，一拳依舊是一拳，但別人卻決計接不下。一招一式，渾然天成，已無斧鑿痕跡……這便一品武學了。”

姜羽清眉頭一蹙，問道：“便如同你今日用火德劍法，不拘泥形式，隨意施展，即便招式無關，也能稍加改動，拿來肆意施為？”

童旭點了點頭，道：“馬馬虎虎，算得上一品武功。”

姜羽清齒咬下唇，道：“那這天底下，又有多少人，算得上一流高手？”

童旭點了點頭，道：“我出山不久，也不太清楚。姑妄言之，宗師曇宗大師，京師紫金剛秦英，謝家莊主謝凌云，蘇州江淮大俠方巋，靈寶宗主陳道東，朔州玄刀張璇，黃山五絕蘇泉，再加上區區童旭，可算得一流高手。至于別的，雜七雜八，濫竽充數，大都是二流高手，躋身所謂的一流罷了。”

姜羽清看看一旁沉默寡言的令狐北，道：“令狐北和蘇青山等，也算不上？”

童旭微微搖頭，道：“算不上……”

姜羽清哦了一聲，沉吟一番，道：“便如你這般，也算不得最最頂尖的，頂尖的武學，究竟是何種？”

童旭微微一怔，道：“極品武學，尚未出世。家師曾言，若混元功一日將有大成，也許會成為極品之武學。”

姜羽清道：“那極品武學，又究竟如何？”

童旭道：“天人合一，舉手投足皆如天成，無招無式，卻能盡破天下別門武學。剛柔并濟，龍虎交匯，毫不拘泥。便歷經千載萬古，也必定青史長存。”

姜羽清臉上極是向往，而后喃喃自語道：“這般天人之境，不知何時，才能得之一見……”

童旭笑道：“天地自有才人。路漫漫其修遠兮，待后人之大成吧。”

姜羽清聽了他一席話，久久不能自已，最后突然抓著話音問道：“你可以用火德劍法，施展出一流高手的境界，那你能不能幫我修改火德劍法？”

童旭眉頭一皺，隨即搖了搖頭，道：“劍法我不擅長，所以即便是想幫，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愛么能助了……再者說，你如果拘泥于劍法的套路，終究是算不得一流武功的……”

姜羽清垂下首來，輕輕的哦了一聲，隨即雙眼憐惜的看了云綰一眼，道：“童兄弟，我想讓綰兒拜你為師，讓你教她本事……你看好嗎？”

童旭一直沒有停止轉動樹枝的左手突然一頓，轉眼看著云綰，問道：“綰兒，你想跟著我學本事嗎？”

云綰點了點頭，烏黑的頭發迎著火光跳躍，道：“我要跟旭哥哥學武功。旭哥哥武功高，學了之后，綰兒就能保護姑姑了。”

童旭點了點頭，道：“學好本事，能保護自己親近的人，自然是好的。可是，綰兒啊，如果旭哥哥或者姑姑做錯了事，你是要保護我們，還是代表正義去怪罪我們？”

云綰雙目一睜，心中數個念頭閃過，卻最終只是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童旭摸了摸她的腦袋，道：“難為你了……你先想一下，等你想清楚了，再來找我。”

他目光一轉，看著姜羽清，道：“清姐，難為綰兒了。這般問題，我都想不清，卻拿來問她。只是，我自己此刻是把糊涂賬，綰兒是聰明的孩子，將來的成就，必然無可限量，我只怕自己不明不白，將來誤人子弟，才是罪過不小。”

姜羽清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你的苦心。讓綰兒自己想想，也是好的。”

童旭微微一笑，將樹枝從火焰上取下，隨手撕下一條兔子的后腿，遞給云綰，溫言道：“吃吧。不要急，吹一吹，小心燙舌頭……”

姜羽清毫不客氣的撕下一條前腿，塞入嘴中不禁咋舌，道：“若是有幸教綰兒拜入你的門下，也是她的福氣。有你這般的師父，她這一生，也不會受屈了……”

童旭微微一愣，腦中似乎有什么念頭閃過，看著正在狼吞虎咽的云綰，沉聲道：“綰兒，旭哥哥今日把那三十多個壞人都殺了，你說我做的對不對？”

云綰抬起頭，道：“壞人們害死了閼伯劍莊的所有人，他們該死，旭哥哥做的不錯。”

童旭點了點頭，道：“但是，壞人們也有家人。他們的家人，卻不一定認為我是對的。到時候，他們再為了自己家仇怨找上我們，我們又該怎么辦呢？”

云綰一愣，隨即搖頭道：“我不知道……”

童旭道：“以殺止殺，以刑止刑，世道便是這么亂的，江湖便是這么亂的。所以，即便你我仗劍江湖，也不要放手傷人性命。即便他是十惡不赦的惡人，也只需要打敗他，交給官府處置就是了。官府，才是恩仇的結點，而不是我們……”

云綰點了點頭，道：“旭哥哥，你說的話，我記住了……”

童旭笑道：“那便好。今日是我第一次動手殺人，心里可著實不舒服。你們先吃著，我去睡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