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你親手做的,我絕對滿意。】
蘇謹言甚至不要林染重新設計后的圖紙,也不在乎林染最后做成什么樣子,只是那樣的篤定,或者也是偏激的執念。
她要的只是林染的親力親為。
林染在精疲力盡之時,都會趁著腰喘息一下。
在那片刻的時間里,她會看著周遭刺目的陽光想,這就是蘇謹言想要給她的懲罰嗎?
就只是這樣嗎?直接了說,無非是一些嚴苛的體力活而已。
放在滿是心機,復雜算計的現代社會而已,就這樣的要求,是否太簡單粗暴了。
那么她背后的目的呢,又會是什么?
之后的一切,林染想不透,也沒有時間在想,短暫的休息之后,她又不得不繼續手里的工作。
深夜時分,晚風習習,林染仔細查看了大致進度,也有了三分之一。
她不驚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舒展了一下四肢,暫時結束今天的工作,朝著游泳池那邊走去。
模糊的光影,超負荷的工作,讓他疏忽了,反而是在靠近了之后,才隱隱約約看到游泳池旁邊坐著一個人影。
“蘇謹言?”她心口噔了一下,被嚇了一跳。
“你忙完了?坐下來喝杯水吧。”蘇謹言坐在躺椅上,慵懶的伸長著身體,一身輕紗外衣,在月光下勾勒出較好的身形,也彰顯了她的愜意。
像是在陽光海浪的沙灘邊,正在度假的模樣。
不過更讓林染注意的,并不是蘇謹言本人,而是一旁矮桌上的兩杯飲料,一杯是蘇謹言自己的,另一杯放了好些時間了,里面的冰塊都融化了大半,杯壁上掛著水珠,正緩緩往下垂落著。
這個地方就只有她和蘇謹言兩個人,這杯飲料顯然從一開始就是專門替她準備的。
蘇謹言在特意等她。
意識到這一點,林染也就不再拒絕,而是坐了下來,拿起那杯冰飲料,一飲而盡。
她是真的渴了。
蘇謹言見狀,笑了笑,將她的那杯飲料也推給了林染,“我沒喝過的,如果你還覺得不夠,我讓傭人在送過來。”
“不用,有了這杯就夠了。”林染沒有拒絕,拿了蘇謹言那杯也喝了一口,這一回動作更文雅一些,慢慢的咬著吸管。
月光西斜,她們兩人的身影跟下午時候一樣,依舊倒映在游泳池的粼粼水面之上。
但是跟下午不一樣的是,他們之間少了那針鋒相對的硝煙味,平靜的坐在一起,更像是關系良好的朋友。
這是極其矛盾的,但是林染在蘇謹言的身上,的確不再察覺那種盛氣凌人的危險氣息。
這讓林染變得越發的矛盾,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蘇謹言。
她皺著眉,深深的困惑不解,思緒亂成了一團,卻聽到蘇謹言幽幽的聲音。
“林染,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為什么要用這么卑劣的手段對付你?”
“在你眼中,會用這種下作手段的我,是不是很可恥,很丑陋?”
“不僅僅是你這樣想,就連我自己,也覺得丑陋不堪。”
……
蘇謹言像是在跟林染說話,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她不需要林染的回答,只是仰望著月光,一句一句的輕聲低吟著。
聲音不在明媚清亮,是屬于暗夜的低沉。
宛若一曲夜歌,唯有在寂靜的午夜時分,才會默默地奏響。
“林染,如果沒有陸璟深,我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你知道嗎,我活了二十多年,在遇到你那一天,才發現竟然還有跟自己如此投緣的人。”蘇謹言說道這里,聲音輕揚了些,隱隱的還帶著笑意。
林染也回想起,她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況,那樣性格爽利的蘇謹言,她當時也充滿了欣賞。
只可惜,天意弄人。
一個陸璟深,就讓她們變成了敵人。
“在你們眼中,我蘇謹言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含著金湯匙出聲,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豪門千金?一個在商場上也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強人?那樣的女人,是不是就沒有資格為情所困。她應該……”蘇謹言頓了下,思忖了下又說道,“像陸夫人那樣的,找一個不如自己的男人,完全的束縛住,成為自己的所有物,乖順聽話,從不許忤逆。”
“那只是陸夫人的選擇,而且陸夫人和徐先生之間,也并不是外界謠傳的那種相處方式。”林染第一次開口,卻是替陸明繡和徐柏銘解釋,才又說道,“你是你,你有自己的選擇,不需要去模仿別人。”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一輩子都像陸夫人那樣。”蘇謹言說至此,突然的一個轉頭,隔著模糊的光線一下子對上了林染的雙眼,低聲道,“可是我不甘心!林染,我不甘心!我花了近二十年的時間,才變成現在這樣,就讓我這樣放手,我不甘心!”
林染默默地跟她對視著,在那雙一向高傲明亮的眼眸里,如今是凝重的黑暗籠罩,唯一閃動的亮光,是沖破黑暗的倔強。
這樣的一個眼神,是那樣的熟悉……
也就在幾個月前,林染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也會不經意的流露出這樣的眼神。
那個時候的她,也有著強烈的不甘心,只不過她的對象是林晴。
但是她跟林晴是從小的恩怨,甚至是上輩子結下的宿仇。
可是她跟蘇謹言,相識并不久,還有她那一句“近二十年的時間”,那又是怎么回事?
也是一陣夜風吹過,帶著涼意,也將人喚醒。
蘇謹言一下子收回了眼神,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仰躺在座椅上,瞇著眼看著漫天的星空。
“蘇……”
林染剛要開口,卻注意到一個人影的出現,也不知是在什么時候靠近的。
她毫無察覺,只是奇怪的看了一眼蘇謹言。
她呢,是否有注意到。
來人是陸秘書,對著蘇謹言微微低頭,恭敬道,“大小姐,有人來接林小姐回去了,車子在別墅外面等著。”
“嗯。”蘇謹言高傲的應了聲,算是應允了。
“林小姐,請這邊走,我送你出去。”陸秘書伸了伸手,指了一個方向。
他們主仆兩人是送客之意,林染也無意久留,起身道,“我告辭了。”
蘇謹言一動不動,甚至連出聲也沒有,就好像剛才那高談闊論,說著心底里話的女人,是曇花一現的幻影一樣。
林染對此到不覺的驚奇,只是在離開的路上,往陸秘書的身上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