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秦家多了個不速之客。
言夏夜接到管家的電話,提前結(jié)束了和紀良辰的約會,回到秦家接待了這位客人。
“夏夜,這兩天辛苦你在醫(yī)院陪著,這些東西都是你伯父的藏品,讓廚師煲人參湯給你,非常補身子。”
沈愛莉坐立不安的待在客廳內(nèi)古董雕花的木椅上,一見言夏夜在女傭管家的簇擁中過來,馬上起身把手里價值不菲的禮物遞過去,“都是百年以上的老人參,正好適合這個季節(jié)進補。”
言夏夜神色微妙的挑了挑眉頭,垂眸一笑間示意管家去接禮物。
可想而知,能讓沈愛莉擺出這副低三下四的模樣上門討好,足以證明對方的來意十分不單純,八成是有求于她。
答應(yīng)是不可能答應(yīng)的,不過禮物又沒有錯,當然是卻之不恭了。
管家秒懂她的意思,淡然的接過那起碼五位數(shù)的禮品,順便客氣道:“厲夫人,我家老先生身體不適,不能出來接待您,請您見諒。”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只是來看看……夏夜而已。”
頗為艱難的吐出親近的字眼,這還是沈愛莉第一次來秦家拜訪。
她不動聲色的打量過室內(nèi)的裝潢擺件,切身體會到秦家的財大氣粗,絕不在厲家之下,表情頓時有些訕訕的。
之前管家收到言夏夜的命令,只給沈愛莉上了杯茶就把她自己晾在客廳,令她來時興師問罪的氣焰逐漸低迷。
哪怕她仍然認為言夏夜知道一切,故意讓她放松警惕,伙同厲云棠一起把那關(guān)鍵的懷表騙走的。
“這么晚的時間,特意上門看我?”裝模作樣的抬起腕表看了看,言夏夜笑瞇瞇模樣的非常親切,慢條斯理的說出截然相反的話語:“厲夫人的做法真是讓我感動,現(xiàn)在人也看到了,能請您打道回府,不要耽誤我休息嗎?”
沈愛莉哪能不知道言夏夜是故意拿捏她,臉上的笑容立時有些掛不住。
但現(xiàn)在是她有求于人,不得不咬牙忍了這口氣,陪著笑臉的商量著:“別這么說,咱們好久都沒聊過天了,不如你讓他們離開,我們單獨聊一聊如何?”
言夏夜心里暗爽,眉眼間的神色陰晴難定。
她不著急回答對方,似笑非笑的陷入了長久的思索。
看沈愛莉這忍氣吞聲的態(tài)度,仿佛看到了昔日為了討好長輩,而做小伏低的自己。
只不過如今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她不再受困于厲家的恩情,總算能夠盡可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言夏夜,你……”
沈愛莉唇角抽搐,她什么時候受過這么大的委屈?
偏偏今天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運,剛剛在自己家里被言水柔那個騷狐貍搶白一番,現(xiàn)在又要送上門來受言夏夜這死丫頭的氣!
早知道會有今日,她當初欺負言夏夜的時候就該再狠十倍、不,百倍,否則怎么能抵消她眼下的憤怒?
“厲夫人,請注意您的稱呼,這里是秦家,沒有言夏夜,只有大小姐。”管家含笑開口,遣詞用句都很恭敬,讓人挑不出秦家待客的錯處。
能在秦家做事的,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精。
再加上言夏夜在厲家過得不好的謠言早已傳遍整個江海,有不少傭人念著言夏夜的好處,暗戳戳的向沈愛莉投去鄙夷的目光,企圖給對方造成精神傷害。
“好……言,言小姐!”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這幾個字,沈愛莉的目光中夾雜了幾縷怨恨,“言小姐,能請你單獨和我說說話么?”
沈愛莉扭曲的面孔成功娛樂了言夏夜,嫣然一笑的微微頷首:“既然你這么誠懇的請求我,聽一聽似乎也沒什么。”
一聽這個,沈愛莉低迷的氣焰再度囂張起來,暗想言夏夜搖身一變成了秦家大小姐又能如何,為人處世還是那么愚蠢單純。
假如她和言夏夜的立場對換,就算看在兩家的關(guān)系上,不能直接讓保鏢把她趕走,也絕對不會聽她說任何一個字!
好得很,這樣一來,她想要回懷表的勝算更大。
只要拿回懷表,哪怕拼著厲秦兩家關(guān)系決裂,她都絕對要想辦法給這死丫頭點厲害瞧瞧!
眼神玩味的注視著沈愛莉變幻莫測的臉色,言夏夜特意選在她恢復(fù)神采的同時淡淡道:“可是我最近養(yǎng)成了一定要在十點入睡的習(xí)慣,所以你還有二十……抱歉,十九分鐘敘舊,不過在我的記憶里,我和你好像沒什么話好說的,實在想不到有什么敘舊的必要。”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沈愛莉原本要說的話僵在舌尖,保養(yǎng)得當?shù)哪樕巷@出怒容:“我等了你十幾分鐘,就為了聽這個結(jié)果?”
“你也可以不聽啊。”
抬手指向大門的方向,言夏夜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門在那,慢走不送。”
沈愛莉真想拔腿就走,但是想到拔腿就走的后果,還是不得不硬生生的坐了下去:“好,十九分鐘就十九分鐘!”
言夏夜壓根不提讓傭人離開的話,慢悠悠的走到另一處椅子上坐下,風(fēng)淡云輕的笑瞇瞇:“不好意思,現(xiàn)在只剩下十五分鐘了呢。”
“你……”瞪著她的樣子惡狠狠的,沈愛莉不得不省去準備好的若干寒暄,直接開口道:“把我丈夫的懷表還給我。”
這個要求,稍稍出乎了言夏夜的意料。
她黑白分明的水眸狡黠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漫不經(jīng)心的笑著說:“如果你指的是厲爺爺留下來的那塊懷表,你不是已經(jīng)把它交易給我了嗎?要是我沒記錯的話,當時我們談的條件是讓厲北城和我離婚,代價是老夫人留給我的遺產(chǎn)里所有值錢的東西,有什么不對么?”
“我現(xiàn)在反悔了,你少廢話趕緊把它給我!”
根本不想再回憶自己是多么愚蠢,沈愛莉怒而拍桌,割肉似的讓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利益彌補:“大不了你可以從老夫人留給你的保險箱里選兩件東西帶走。”
“依我看,厲北城目前還不打算和我辦完離婚手續(xù),談這個為時尚早吧?”
“我是厲北城的母親,真想讓他和你離婚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噢……”
言夏夜作勢要走,態(tài)度散漫的愛答不理:“那等你完成這個‘分分鐘’,再來找我談判不遲。”
“等等!”
沒有人比沈愛莉更清楚,她這話僅僅是說說而已。
且不提她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和厲北城說這件事,光是不久前她想要怒罵言夏夜,卻被厲北城沉著臉阻止,就足以說明一切問題。
而且眼下厲云棠已經(jīng)和厲彥澤勢如水火,再等下去會有什么后果,沈愛莉不敢深思。
言夏夜站住腳步,百無聊賴的回頭覷她,望著人的樣子又美又傲,讓人看著都牙根癢癢。
“厲夫人,還有五分鐘。”
“你到底要什么,才會把懷表還給我?”
“在那之前,你先告訴我你要那塊懷表做什么。”言夏夜按捺住心底的好奇,裝出無所謂的輕松隨意:“先提醒你一句,如果你說謊,我們就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區(qū)區(qū)一塊懷表,即便是厲爺爺留下來的遺物,都不可能擁有讓沈愛莉登門求她的力量。
除非……
“……好吧。”
憤憤不平的抿了抿唇,沈愛莉雙手擱在膝蓋上交握,“我拿了那塊表卻沒告訴彥澤,現(xiàn)在又出了雅兒這檔子事,他要找父親的懷表作為心里支柱,可我卻拿不出來,沒辦法和他交代。”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
不置可否的瞇了瞇眼睛,言夏夜半點都不相信沈愛莉的鬼話。
雖說厲彥澤發(fā)起脾氣很可怕,但沈愛莉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燈,不大可能為了丈夫的心情,特地跑這么一趟。
就在她悄咪咪沉思不語的時候,管家盡職盡責的匯報道:“小姐,已經(jīng)十點整了。”
“混蛋!”沈愛莉的神經(jīng)隨著言夏夜的沉默而緊繃,聽到這句話頓時尖叫起來:“你家小姐都沒說話,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厲夫人,他是我父親的左膀右臂,備受秦家上下的尊敬,所說的話和我沒有差別。”
言夏夜一時間想不透這其中的奧妙,施施然起身微笑道:“你猜的沒錯,那塊懷表的確在我手上,你想拿回去的話,就讓厲北城同意離婚,等我一拿到離婚證,一定把懷表雙手奉上。”
針對目前來說,徹底結(jié)束和厲北城的婚姻,已經(jīng)快成了言夏夜的心病。
哪怕這段婚姻從始至終都有名無實,僅僅只停留在法律層面上,她還是很不愿意。
“死丫頭,你明知道雅兒剛剛出了意外,還要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狠狠瞪著言夏夜瀟灑離開的背影,沈愛莉一怒之下摔了杯子,尖酸刻薄的咒罵道:“早知道就不該讓北城救你,他為了你被蛇咬傷,險些丟了性命,后遺癥直到如今還沒痊愈,換來的卻是你這么個無情無義的東西!”
言夏夜的腳步頓住,頭也不回的輕笑道:“厲夫人,我有情有義的時候,你不是一直嘲笑我傻么?我蹲了五年監(jiān)獄才變得聰明,怎么又不討你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