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厲彥澤發(fā)話,餐廳里的氣氛再度歸于死寂。
就在大家都以為言水柔會乖乖認(rèn)命的時候,她面不改色的重復(fù)道:“伯父,我知道厲二爺最近和你的關(guān)系很僵,你不怕我的威脅,無非是認(rèn)為他會看在北城是晚輩的份上饒他一回……”
說到這,言水柔慢條斯理的看了沈愛莉和厲彥澤一眼,施施然冷笑起來,“可是你似乎忘記了,北城是晚輩沒錯,但他是你的兒子,也許這一點就足夠厲二爺不念舊情的,您說什么?”
特意在最后一句選擇了謙卑的說法,言水柔大大的眼睛笑得彎起。
在看到沈愛莉勃然變色的一瞬間,她在這場爭斗中暫時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
“你這只狐貍精……”
沈愛莉哪能容忍一個小賤人欺負(fù)到頭上,手指用力的攥著叉子,恨不得直接將其叉進(jìn)言水柔的身體里。
一旁的厲彥澤比她沉得住氣,抬手制止了她的沖動,讓她推著輪椅一起回房間去。
沈愛莉咬牙切齒,只得叫上厲北城就此撤退:“北城,還留在這做什么,餐桌上有這么惡心的東西,誰還能吃得下飯去?”
反正這幢別墅足夠大,各種各樣的房間層出不窮。
假如真的不想看到言水柔的話,避開她完全不算什么難事。
只不過這么做當(dāng)然很憋屈,而沈愛莉這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憋屈。
隨著輪椅的聲響漸漸遠(yuǎn)去,圖窮匕見之后,言水柔拿起刀叉喧賓奪主的第一個吃完了面前的牛排。
她慘笑著用餐巾擦了擦手,抬眸定定的看著對面的空座位,眼神復(fù)雜的令人心顫。
半晌,她一口氣喝干了杯中紅酒,大聲招呼管家,要他再去廚房再拿一盤牛排。
……
推著輪椅從電梯上到三樓,沈愛莉先是把丈夫送回二人的臥室,又耐著性子和厲北城走了一段路,直到把他送回房間為止。
她看不得自家兒子失魂落魄的樣子,可是眼下能做的除了給他時間以外,再沒什么能幫得上忙的了。
臨走前,她還不忘記囑咐他:“北城,你也看到那女人是什么東西,過去你被她騙就算了,這回不管她在說什么,哪怕跪下來求你,你也絕對不能心軟!”
厲北城瞳孔無神的抬眸看她,良久微微點了點頭,看上去比死人只多了一口活氣兒。
沈愛莉心疼的直跺腳,翻來覆去的把言水柔罵了個遍,最終口不擇言的提起了曾經(jīng)被她各種瞧不起的言夏夜,“早知道會有今天,還不如讓那個死丫頭……”
“媽。”
剛剛還要死不活的厲北城忽然開口,語氣滄桑的完全不符合他的年紀(jì):“別再說了。”
自知失言的閉上嘴,沈愛莉重重嘆了口氣,發(fā)現(xiàn)她這幾天嘆的氣比這輩子加起來的都多:“好了好了,媽不說了,我還得去看看你爸怎么樣,你知道他的性子,被那個狐貍精搶白一頓,心里指不定怎么不舒服呢。”
說完,她一個人走出房間,輕輕把門帶上。
沿著走廊回到自己的臥室,她面色沉重的在床邊坐下,和輪椅上的厲彥澤兩兩對望。
片刻后,沈愛莉忍不住的低聲道:“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難道真的讓那個言水柔騎到頭上欺負(fù)?”
“她手里有北城的證據(jù),要是放在過去,我有把握能讓厲云棠看在叔侄關(guān)系上網(wǎng)開一面,但眼下可不好說了。”
“有什么不好說的?上次你是派人嚇了嚇?biāo)譀]造成什么嚴(yán)重后果,況且他也只是懷疑那些人是你指使,又不可能得到直接的證據(jù)。”
焦慮不安的皺緊了眉頭,沈愛莉坐不住的站起身,開始在房間里來來回回的踱步,“要不然,我去求求他?”
再怎么說,她都是厲云棠的大嫂,又是個女流之輩,多少還能有幾分薄面。
過去,她寧愿去死都不愿意在厲云棠面前低頭,奈何現(xiàn)在形勢比人強。
“別傻了,他對我這個大哥從來都沒什么親情,尊重也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你去又能有什么用?”
不贊同的搖了搖頭,厲彥澤發(fā)動輪椅去書桌上找出一盒雪茄,點燃后深深吸了一口,“依我看來,我和厲云棠差不多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集團(tuán)里那些大股東還叫囂著要他回來,分明不把我放在眼里。”
“可是……”沈愛莉心急如焚的走來走去,“他們叫囂又能怎么樣,老太太臨死前把股份都留給你,你是當(dāng)之無愧的厲氏總裁,他們說的再多都沒有意義。”
“不對,這些事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簡單。”
呼出一口青白色的煙霧,厲彥澤焦頭爛額的陷入沉吟:“所以在這種時候,我們必須得穩(wěn)住言水柔,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北城挪用公款的事。”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愛莉倒是明白了幾分。
雖然厲彥澤占有集團(tuán)最多的股份,但董事會手里也攥著投票罷免的權(quán)利。
一旦三分之二的股東揭竿起義,再想什么辦法都回天乏力。
“那咱們就這樣忍著她?”難以接受的使勁搖頭,沈愛莉心浮氣躁的走到丈夫面前,“她把雅兒害成那個樣子,還裝出一副不要臉的樣子騙了北城,我卻非得在自己家里忍著她不可?”
厲彥澤知道她心里難過,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前來說,只能暫且如此了。”
沈愛莉又急又氣,難受的眼睛都跟著紅了:“那我要忍到什么時候?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
“你放心,不會一直這樣的。”
想起厲云棠在醫(yī)院時不動聲色的威脅,厲彥澤心里沉重的像是壓了塊石頭,“就算我等得了,恐怕他也等不了。”
就算他心中再怎么不愿承認(rèn),厲云棠的才華和實力都有目共睹,是絕對不會受這種委屈的。
現(xiàn)在,雅兒的事已經(jīng)塵埃落定,他必須把全部心思用在對付厲云棠的報復(fù)上。
否則一旦他垮了,厲家恐怕也保不住了。
沈愛莉把嘴抿成一條直線,一頭霧水的問:“彥澤,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你不用聽懂,我會想辦法的。”不想把現(xiàn)狀說出來讓妻子煩心,厲彥澤突然想到什么:“對了,爸留下的那塊懷表你放在哪了?”
“啊?”
“我是說懷表,那塊銀白殼子的古董表。”
沈愛莉像是沒聽清楚,整個人僵硬了一瞬,不笑強笑的問:“你要那個做什么,這么久過去,那塊表都不會走了吧?”
“我要它又不是用來看時間的。”
“那還能有什么用?”
厲彥澤不以為意,隨口解釋道:“你記不記得爸死前留下了一個銀行賬戶,我前些年一直沒動,最近才知道那是一個銀行保險柜,需要特殊的信物才能打開,信物就是那塊懷表。”
面孔一下子變得雪白,沈愛莉站立不穩(wěn)的扶著桌角,“你,你說什么……”
“我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終于看出妻子不同尋常的表現(xiàn),厲彥澤的臉色瞬間鐵青:“你該不會是把它丟掉了?”
即便他和父親感情不好,那也是父親留給他最重要的遺物,想來沈愛莉不會這樣沒有分寸才對。
“沒有,我只是一下子想不起來放到哪里去了。”沈愛莉怎么敢承認(rèn)那塊懷表已經(jīng)被她交易給了言夏夜,眼神閃躲的敷衍道:“給我點時間,我得好好找找。”
厲彥澤的臉色好轉(zhuǎn)些許,頷首道:“盡量快一點,為了讓那些股東和我統(tǒng)一戰(zhàn)線,那筆錢是必不可缺的。”
事已至此,只有先坐穩(wěn)了厲氏集團(tuán)總裁的位置,他才敢放手和厲云棠一決高下。
沈愛莉只覺得胸口呼吸不暢,顫顫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會暈倒,支支吾吾的說:“好,好,我知道。”
“嗯,辛苦你了。”
瞧著妻子搖搖欲墜的模樣,厲彥澤還以為是雅兒的事讓她傷心過度。
不由想給她找個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應(yīng)該就在保險箱或者你的珠寶盒里,不如你現(xiàn)在去找找看怎么樣?”
沈愛莉臉上的假笑險些維持不住,心里話沖口而出:“這么急?”
“這件事很重要,能快點當(dāng)然最好。”
“那,那我現(xiàn)在就去。”
僵硬著答應(yīng)下來,沈愛莉轉(zhuǎn)身離開臥室,前往厲彥澤專用的書房。
這里曾經(jīng)是過世的厲老爺子使用的地方,在他去世后被老夫人占有,常年在此處思念亡夫。
直到老夫人去世,厲彥澤身為厲家長子,理所當(dāng)然的接管了整個厲家,這里也改頭換面,成為他的專屬書房。
或許正因為此,沈愛莉每次出入這里都覺得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不散的陰魂在角落里偷覷她。
壯著膽子推開朱紅色的房門,她裝模作樣的來到保險箱前,打開箱子一頓亂翻。
各種各樣的珠寶首飾嘩啦啦的掉在地上,拇指大小的珍珠宛如不值錢的塑料珠子,散的到處都是。
沒有,沒有,沒有——
這個結(jié)果可想而知,但親自確認(rèn)過后,還是讓沈愛莉絕望的快要發(fā)瘋。